在这三层中,只要撕裂这层关键的封印,那么无论是灵山,还是镇魂,都不过是一吹就散的纸老虎,没什么好在意的。
苏缠轻轻抚弄着那小小的金色封印,唇角的微笑妖娆又冰冷。
撕破封印,放出恶鬼,让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有那么一瞬间。
苏缠想到了很遥远很遥远之前。
她曾经是人和神明的子孙,半神半人,生在人世,长于云都。
有人听说了她拥有神明的血脉,便将她供奉为凡神,但是当时的神明认为她是污浊的血脉,不承认她。
信仰她的人们信仰她,厌恶她的神诅咒她,即便是凡人的信仰,她的信仰也是福祸参半,一半是祈福的信仰,一半是求恶的欲念,只是她来者不拒,照盘接收,她没有善恶的概念,也没有是非的区分,一半的神魂纯净不会受到污染,但坏事做久了,另一半的人魂便堕落成魔。
她母亲死的早,父神不承认她的血脉,所以她没有名字,也没有人教会她是非善恶。
有的人叫她福神,有的人叫她祸害。
她曾经救过在路边快要冻死的老人,也曾经诅咒过几岁的孩童目瞎耳聋。
很多很多年后,神魂纯洁善良,人魂邪恶污浊,欲念一动,腥风血雨,心思流转间,她可以是降福的神祗,也可以是为祸一方的祸神。
直到众神唾弃她纵容信徒为祸一方,沉重的枷锁缠绕在身躯上,在不见天日的牢洞中,受着折磨,几乎要疯掉——
她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谁信仰她,她就帮谁做事情,错了吗?
这是她的本分,错了吗——
她不懂。
枷锁缠身,最痛苦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苏缠陷入了遥远的思考。
她在想,所有人都痛苦好了。
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便无法被原谅,一个坏人做了一件好事便被人赞扬。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奇怪。
那么,她为什么一定要成为造福一方的福神呢?
成为祸神好了,成为祸神,就能理所当然的报复所有人了,就能理所当然的可以所有人都尝尝苦难的味道,理所当然的让这世间一切都知道什么叫苦痛,她可以要所有神灵跌落神坛,要风雨掀起海上巨浪淹没土地,要瘟疫横行世间,要暴君统治一切,要每个人都不幸——要所有人,都尝尝她痛苦的滋味。
因为她是祸神,所以,理所当然呀。
谁都不能说她是错的了。
外物的欲念不可能污染神魂,唯一能让神堕落的,除了信仰和孤独,便只有神明自己。
她能感觉到,天道诅咒众神,希望众神陨灭。
于是她顺应了天道,祈祷众神黄昏。
如果事成,那么这件事影响之大,可以直接让她转成纯正的祸神。
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真的要变成祸神了。
直到有一天。
直到那个人踏光而来,她的手微微有些凉,嗓音清澈又温柔,又带着一点疑惑。
“你生病了吗?”
滚烫的额头,她看不清这个人,黑暗的欲望与祸乱的本能吞噬着神魂的纯净,凌乱的大脑,她看不清这个手微凉的人。
是……人。
人……信徒。
“你是我的信徒吗?”她嗓音沙哑,说着古老的神调,“我是祸……”
我是祸神,我很厉害,我能让大海枯竭,我可以让星辰颠倒,顺应天道,我甚至可以让众神迎来黄昏——
如果你是我的信徒,我就可以满足你所有恶毒的愿望。
“你生病了。”她听见这个人说,“你是不是很痛?”
沉重的锁链被摘下来。
她像个孩子一样,被这个人拥在怀里,她的语调带着一些奇怪,却没有一点点的恶意,她像是有点自言自语,“神明也会生病?”
她知道她是神明,却不像那些凡人一样,迫不及待的说出自己或善良,或肮脏的愿望。
这个人的怀抱,很温暖。
纵横四方,能让大地干枯,能让星辰颠覆,决心要为祸一方的祸神,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了。
为神,很孤独。
她见过的神明不承认她,她的信徒只在意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生病了。
合格的神是不会生病的,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没有。”
她是神,最厉害的神,不是流着人类血液的,肮脏的半神。
对方显然听不懂她的语言。
能听懂她的话的只有祭司,和新生代的神明不一样,她活了很久,也被这云都之牢关了很久,她会最古老的神语,也可以听懂人类的语言,但没有人教她说人类的语言。
她也懒得去学。
那人忽然站起来了,有点高。
温暖的怀抱消失了,风一下就很冷。
她本能的去拽对方的衣角,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又一下松开了手。
第166章 福祸之神
她有些头昏脑涨,人魂在污染神魂,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为的是不久之后,她便再也不用带着福神的枷锁,为的是让自己变成真正的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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