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无数鬼藤利蔓带着鲜艳的红色曼陀罗乍然窜起,将扑过来的傀儡绞成碎片!
霎时间风烟乍起,一片轰然。
……
溜出去的夏无双自然不知道菱溪峰现在正因为她撕了个你死我活,但她现在不太敢回去是真的,干脆就近找了一个小村子溜哒,心里估摸着顾佩玖会不会追过来逮她。
让夏无双觉得最不方便的一点是,顾佩玖好像总是能通过一些感应轻轻松松的摸到她的位置,之前也就算了,现在……
所以夏无双现在就生怕冷不丁的对方就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也许是听到了她内心远离菱溪峰的愿望,地潜珠把她送到的地方夏无双从来都没有来过,这小村庄也是籍籍无名,看了一下地图,离菱溪峰确实是十万八千里。
至少顾佩玖就算知道她的确切位置,赶过来……
……顾佩玖大概不会自己飞过来。
夏无双有些郁闷的想了想,冷不丁的听到了阴郁又有些空灵的笛声。这笛声乍起,前调很是轻快。她抬眼往声源望过去,却看到村子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正在吹一个黑黢黢的陶笛。
音色空灵中又有些闷,调调却格外的熟悉。
夏无双听着这曲调慢慢从一开始的轻快,随着调子越拉越长,慢慢就变成了婉转曲折的忧郁。
夏无双知道这是什么。
归乡。
菱溪峰扬名天下之后,她没事吹的这首曲子也被发扬光大,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哦,应该不能这么说。
这首“名曲”被老人用陶笛吹出来之后,莫名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只是稍微有些违和,倒不像是陶笛能吹出来的感觉。
有陶笛的沉闷,却也有长笛的空灵优雅。
听到高潮,一瞬间仿佛洗尽铅华,陶笛脱胎换骨,空灵之音尽显忧伤,夏无双忍不住“嘿”了一声,凑上去,“老伯,您这吹的可真不错。”
走到近前,夏无双才发现这老人是个瞎子。
他并没有搭理她,抱着陶笛继续吹,夏无双也觉得自己擅自上前打断人家有些冒昧了,就在一边等着人吹完。
老人将这一首曲子吹完,才放下了陶笛,声音沙哑:“……老头子可有吹错?”
夏无双摇头:“没没,老伯您吹的特别好!”
老人道:“老头子既然既然没有吹错,听起来又有点不一样,可是原来的曲子出错了?”
夏无双:“……”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你临摹一幅画,你画的跟原来的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但被人夸了一句有味道,就说原版的应该像你这么画才对……一样一言难尽。
“老伯您没有错,但不代表原来的曲子就有错呀。”夏无双抓了抓脑袋,觉得这老伯有点奇怪。
“既然都没有错,为什么听起来又不一样呢?”老人开始追根究底。
夏无双无奈道:“您用的陶笛,原来的曲子都是用笛子吹的……所以就算曲子一样,味道也不一样吧。”
老人道:“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是,原来的没有错,后来的,也没有错。”
夏无双即使知道对方看不到也点头如捣蒜,“是了是了,就是这样的。”
这又不是数学题,非对即错。
脑袋点着应付着瞎子老头奇怪的问题和一言难尽的脑回路,夏无双心思却忍不住飞走了,顾佩玖之前的神色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她这次出来,一定要弄清楚才好。
却听老人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那这天下,先来的守着规矩没有出错,后来的破坏了道义……也是没有错了?”
夏无双闻言一愣,这才觉出来有点不对劲:“……话也不能这么讲,一首曲子不同的乐器能演奏出无数不同的调子……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老人闻言,道,“你说的没有错。”
还没等夏无双说些什么,便听老人又说。
“活人能改变死规矩,纵然挑不出什么错。”
“但是,总会有人,要付出一点代价。”
就像是商鞅变法成功后的车裂,或者是王安石变法失败后的罢相病逝……历史的车轮轰然而过,它不会对任何人留情。
老人微微抬起眼,用盲眼对着她,拿出了陶笛。
“……就像强行用这陶笛,吹出不属于它的调子来一样。”
老人话音一落,便见那黑漆漆陶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边缘裂开了一道道缝隙,然后无声无息的化作了一团齑粉。
夏无双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她看得出来,这陶笛是从内部裂开的。
不是受于外部的手力。
这只笛子,在老人吹刚才那首归乡的时候,就已经裂开了!
夏无双心有余悸。
难怪,难怪用沉闷的陶笛,能吹出那种空灵的声音。
“孩子。”老人轻叹了口气,一挥手,“老头子也是半个快入土的人了,这辈子守着规矩,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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