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都行,我一定好好干。”
云英极力讨好这位能决定他命运的老头。
“好,你们到供料组去吧。每天上午八点上班,十二点下班,中午休息一小时。每天工资一块七,有事要请假。”
陈氏建筑队,分五个组:垒墙组,抹墙组,予制件组,供料组,后勤组。
供料组组长陈立君,是陈工头的近门侄子,一个二十四岁的朝气蓬勃的小伙子。
八点,从农村打进来的“新阶级” 像机敏的蜜蜂,纷纷“飞”来。陈工头把各组组长叫到面前,招开简短的班前会议,分配任务,提出要求,强调进度,保证施工质量。
然后,他通知陈立君,给他组增加俩工人。
陈立君,中等个,黑脸膛,不大的眼睛总是笑眯眯,好像心中总有高兴事。
他以权威、男子汉和领导者三合一的眼波扫视两个新成员。姑娘是农村来的,各部件组装得挺合适,身材窈窕,眉眼好看,脸蛋俊俏,一看很叫人提精神;男的模样可真够呛。
他用威严加亲切的口吻,致欢迎辞:
“欢迎你俩到我组来,今后咱们在一组干活。有什么困难请找我。”
他拿起屋角的铁锨:“你们一人拿一个,咱们干活去。”
卜三、云英被派去和沙灰。人们纷纷打量这一男一女。云英第一次被那么多人“盯”手足无措。卜队长也失去了“队长”的尊严,一下变成服服帖帖的小临时工。
这些年龄悬殊,衣着各异,不讲篇幅,从头到脚洋溢着野性的临时工,乱嘈嘈地抄起各自的工具,打打闹闹奔向自己的施工处。
陈组长来灰沙组领班干活。
蒲扇大的锨头,被陈组长鼓着疙瘩肉的胳膊,舞得像只大蝴蝶,上下翻飞,左右闪扬。
两个“新兵”见组长如此卖力,自然不敢怠慢,照着他的样子干起来。
眨眼间,便是坟头大一堆。陈组长用铁锨将沙灰堆顶部挖成坑,拿长长的胶管往里放水。小坑内冒着泡沫的浆水打着漩上涨。陈组长命令部下快搅和。
男子一锨锨敛动,并不觉着太吃力。可是云英觉着这把铁锨很不受使唤,胳膊越来越酸疼。
但她没有忘记卜队长嘱咐她的话:一开头要干好,给工头个好印象。
她闭住气,哈下腰,努力加快速度。
胶管吐出的水那么猛,三人极力翻动敛堵,可那浆水还是汩汩往外流,这就迫使他们更快的翻动。远处一看,人们认为他们在捕打一只老鼠。
云英的两只胳膊像背了筋,又憋胀又皱巴。锨把也攥不住了,两鬓的汗珠子一串一串往下滚。干这么一会儿,就累成这个样子,若干到晌午,可就累坏了。
她想停下,缓缓劲儿,这时四个人提着八只桶来要沙灰。别人都干得正带劲,自己怎样能停手呢?
这时,她才发现。每月几十元工资并不好挣。
陈组长发现了她脸上的汗水,不知是嫌她误事,还是出于爱护之心,他把胶管交给云英,接过锨。
云英捏着拼命吐水的胶管,尽量殷勤地往干处呲。紧张,感激,又不好意思。
陈组长对云英的照顾,并没有博得卜三的好感,反倒使他产生了“酸”意,他的脸又拉长了。
水已灌足。陈组长麻利地关了水龙头。疯狂吐水的胶管立即“闭了嘴”
猛然调和一阵,一滩软糊糊白唧唧的灰浆,炮制成功。
四只桶还没走,拉灰浆车又来到。不大会儿,那“一滩”就被消灭。
照样兑沙灰、浇水、翻动、流汗……
两个钟头过去。垒墙把式身旁沙灰桶满荡荡的时候,组长宣布休息几分钟。
云英坐在砖摞上,再也不想动了。卜队长替她把玉米面窝窝放到蒸笼上去。
那些铁打的建筑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气,有说不完的调皮话。你捅我,我挠他,这个用泥蛋投那个,那个用水泼这个,还有两个家伙摔起跤来。
这个建筑队女工很少。伙房两个。钢筋工两个。运灰拉沙的两个。从穿衣打扮说话口音,就知这些女工都来自农村。
陈组长转了一圈,吹着口哨,两手插兜,一摇一晃回来。他两手攥锨把,下巴搁在把端,哈着腰和云英聊起来:
“云英,你老家是什么地方?”
“咸县” 。云英一手在地上无目地的乱划着,另一手托腮,笑嘻嘻的说:“穷地方”
“你什么亲戚在省城。”
“姐姐。”云英熠熠闪光的眼晴看着陈组长。
“你多大了?”
“二十” 她脸上泛红。
“怎么不上学?”
“上学有啥用。考不上大学还是种大地。”
“看你有决心干好。”
“看你说的,别人能干好,我怎么不能干好?”
“因为你是女的。”
“哈,你还是轻视妇女。妇女半边天。男的能干的,女的只要有决心肯吃苦,一样能干好。”
云英心里高兴,说话格外大胆。
十分钟过去了,人们又进入各自的战斗岗位。
陈组长干活往往是放一枪,换个地方。今天一晌不肯离开灰沙滩儿。他愿意和这位新来的异性在一起。云英干活的实在劲,云英的朴实温良给了他强烈的好感。她闪光的眼波,她甜蜜的笑容,使他非常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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