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淘米洗菜的琐碎家事她也很专注,像过去动辄出差三五天、十天半月,出了门便和这间公寓划清界限,很少发信息,不记得给朋友圈的布丁小视频点赞——那可是屏蔽了其他人,仅她可见的。
洗好了菜,佐料和配菜分门别类放好,视觉中心点再站上形容皆优的许安易——
整幅画面看起来像是拍电影,或是一支色调清新的厨房用品广告片。
总之,美好得不像现实。
目光不自觉沉下去,黏在光亮的地板,跟着她模糊的投影画下一道道弧线。
“卷。”许安易唤了声。
林继桥立正站直,费力地抬起三层眼皮。
许安易用沾着水珠的指尖点下左脸,“来,亲一下。”
见林继桥一副没睡醒的愣怔,她主动到跟前,微微弯下腰,把邀请变成投喂。
林继桥晕乎乎地踮脚凑上,许安易出其不意地转过脸,唇齿相碰,没发出一点声响,意料之中的贴合。
心里梦里排练过无数次,一朝上台,行云流水,精准无误差。
许安易就着围裙擦干净手,然后解下围裙挂在门后,牵着她出了厨房。
“在想什么?”
林继桥张张嘴,“想……”
是不是没睡醒在做梦。
还是误入拍摄现场,来到不属于自己的剧本。
许安易轻轻叹气,轻得恰到好处,虽没有带出愁绪的沉重,但又尽入身旁人的耳朵。
“还在想过去?”
“啊?”
一片混沌的脑海里笔画和字母相互碰撞,撞得各个面目全非,拼不成一个完整的“不是”。
“真的在想?”
林继桥揉揉鼻子,抄起沙发上的秋刀鱼颈枕抱怀里。
你提醒我的。
于是闷哼哼低下头。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不等林继桥把话语和字对上号,许安易解释道,“出自《论语·微子》。翻译过来就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看不见摸不到。但未来还可以掌握。也可以理解为你回来了我就可以再追你,把过去的一起追回来。”
她台词功底很好,情感和韵律得兼,一口气说下来脸不红气不喘,黑莹莹的眸子沉着光,宛如电影里倾注爱意的女主角。
令林继桥十分信服。
“喔。”
“换个角度想,但凡对过去遗憾一秒,就是对未来的双倍消耗,对我也造成双重伤害,所以……”许安易竖起食指,“你想过去的我一次,就要亲现在的我两下。”
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林继桥一时搞不明白,不过,有些指令不以接收方的意志为转移。
等到电饭煲滴滴答答作响,卷毛嘴唇红红,眼泪汪汪,许安易才放开她。
“乖,我刚才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林继桥满脑子“不是说好一次两下么为什么二四六八十无穷”,没反应过来,许安易提醒道:“一次,两下。”
她果然是演过爱情电影的人,说这种话跟念台词一样波澜不兴。
见卷毛迟迟不回,许安易挑起一侧眉头,“嗯?”
林继桥拿秋刀鱼挡脸,小声重复了一遍。
心想,此人算术不好逻辑野蛮,以后最好别想了。
某种意义上重逢后的第一顿晚餐,林继桥抱着秋刀鱼在餐桌后点头如啄米。
这几天跌宕起伏,心跳过快的时刻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忽然间得偿所愿,也为此患得患失过,疲乏感一股脑涌上来。
困。
林继桥瞄着对面一边吃粥一边敲着平板的许安易,努力让自己别在吃饭的时候睡着,目光却不知不觉落在她额头上。
一针一厘米, 七针……
拉斯维加斯时,为了不暴露伤口,许安易一直关灯拉窗帘,创造出一个人工小黑屋,但至少有一次,她暴露过。
那是第三次时发生的。不知为什么她心不在焉,中途突然去了卫生间。
她在里面呆了很久,林继桥开了床头灯,发现床单上有血,起初她以为那是自己的破裂性出血,但实际上极有可能是许安易伤口开裂。
七厘米的伤口……
嘶。
额角突地跳动,许安易抬头,正接住对面仓皇逃窜的目光,手指放在早已修复的旧伤上,唇角扬起笑容,“这是旧事,所以,想这个也算。”
“……”
“快点,不然翻倍。”
林继桥只好绕过餐桌在她脸颊和额头快速啄两下,刚要原路返回,被许安易按在身旁。
“以后会告诉你。”她说,“我跟别人承诺过,如果他不开口,我也不能跟别人说出这件事。”
许安易等了一会儿,等卷毛说:我不是别人,我是你妻子。
然后她会亲口说出那天之前的一切,再告诉她:那天能够遇到你,我有多么幸运。
然而林继桥却是眨眨眼,“哦。”
“抱歉,我亲爱的妻子。”
林继桥被她这句话逗乐了,没头脑地问:“褚兴吗?”
许安易瞳孔微缩,卷毛是个一年不出门的极宅,但知道的好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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