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意外听到许安易那句“我也不是”,陈溪已打定主意说服同父异母的哥哥放弃沈鸿煊,选别的主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她听到了。
“安易从来不讲她自己的事,那什么电影没拍完半道回来,本来那点青春年少的活泼全被万恶的资本主义吞噬了,我有一阵子怀疑她被人植入芯片,变成人形机器人,哎我操,我不是说她没人性,就……你知道,我有时候还觉得我哥是个变性人,就我小时候他妈我刘姨带他去泰国住了一阵子吗……”
陈溪一口粥一句话絮絮叨叨了半天,粥见底,她心满意足地抬头瞄了眼顾盼。
顾盼端着凉掉的白粥,一脸难以言喻,“……陈总。”
人设塌了啊!
“啥?”陈溪浑然不觉,“我哥就是韩程,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顾盼咽了口馒头,决心拉开话题,“这事儿要查下去的话,我想我知道应该从哪儿入手。”
她给林继桥发信息。
-你上次说《拉斯维加斯之冬》的导演更名换姓开什么店去了,你把地址发给我。
-不可以侵犯他人隐私[怒]。
顾盼没想到这个点儿还能收到回信。
-你怎么没睡?
这不是重点,顾盼紧接着发了条语音:“安易可能碰到什么麻烦了,不对,我们都要碰上麻烦了。问你要地址比较快,你不给的话,我找别人照样能拿。”
两分钟后,林继桥发来地址。
第二十八章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警铃大响。报警声是电子合成的噪音,抓心挠肺的程度非同凡响。
许安易没有一点儿防备,手一抖,钥匙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钥匙,眼角余光先后捕捉到四个红点。
上下左右,四个嵌入式摄像头。
她叹了口气,不知该为此地的安保设施称赞还是担忧整座城市的治安。
许安易给大卷毛发信息。
-是我。
警报声过两分钟才停。
许安易在门廊尽头定了一会儿,连着几天马不停蹄的疲倦,在看到对面客厅带出残影的身影时忽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种安定。
人在。
“嗨,布丁。”许安易打开玻璃门,小喵嗖地跳上来,卷毛没人打理,又一副披头散发的凌乱。
她给布丁梳了新发型,喂它吃楼下水果店买的香蕉。
手机屏幕亮起信息提示。
-你没告诉我。突然回来。
是在责怪她吗?
许安易没回,把手机放去充电器,接着去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家居服出来,布丁已经回猫架上了。
-我们谈谈,面对面。
林继桥磨磨蹭蹭地走出书房,看得出很努力要把乱糟糟的卷毛疏离整齐,然而效果欠佳。她不安地按着头顶一撮翘起的头发,站在窗台下,身形绷得笔直。
许安易把卡放在茶几上,“喏。”
林继桥不解。
“你前段时间给这张卡汇了一笔钱,忘了吗?”
林继桥往墙上靠,换了好几个姿势好像才略微放松了点,右手虚握成拳放在鼻下,看不出是在咬手指还是在折磨自己的唇,“你要毁约?”
许安易差点儿没忍住笑,“你只是口头预约,自作主张付了定金,至今还没告诉我合约内容,你忘了吗?”
“没有。”林继桥不快地耸耸鼻翼,指着太阳穴,“我记性很好的。”
许安易笑了,“是吗?”
林继桥用力点头,“是的,我还记得四年前的今天吃了什么。你想知道我那天吃了什么吗?”
许安易没接招,径自问:“那你为什么一直不给我合约?”
林继桥瘪瘪嘴,“我还没想好。”
“我需要时间来做准备。所以……”许安易反客为主自己先坐下来,“A:你告诉我到底需要处理什么问题;B:你把定金拿回去。二选一。”
她只是很容易退缩,而并非选择困难,给出选项能帮助她做出决定——至少可以阻止她不进反退。
林继桥下意识地往右手边的书房看,“我说了,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你。”
逃避。
可耻,也无用。
许安易注意到她一直把左手背在身后,决定换个切入角度。
“手怎么了?”
“啊?”林继桥一惊。
许安易来到她面前,“给我看看。”
林继桥的呼吸立刻乱了节奏,“没,没事。”
许安易不由分说把她藏起的手臂拎出来,手背上歪歪扭扭贴了两只创口贴,还有血滴从没贴严实的缝隙里渗出。
“怎么弄的?”
许安易取下自己的发圈,给林继桥扎好。
自始至终她一动不动,紧张中透露着一丝乖巧,或者也可以说乖巧中透露着十八分紧张。
许安易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嘱咐她不准动,回自己房间取来药箱,又问:“怎么弄的?”
林继桥的眼睛左瞄右瞄,就是不肯看她。
伤口有新有旧,旧也旧不到哪儿去。新的像是戳破的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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