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烟不知秦清是想作甚,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慌乱无措地拼命想着法子,惨白的脸色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急促道:“这样吧,你把今日状况说与我听,我当是自己亲身去的。若是你不放心,你可派人时时盯着,我保证不会多说一句……”
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
回荡在脑海的声音一遍遍轰击着混乱的思维,柳烟烟眼露绝望,想要说什么增加自己活下去的筹码,却越思越乱,嘴唇颤动着说不下去,神色渐渐带上绝望的意味。
幼时染病,日夜饱受病痛摧残,被家族放弃只给个容身之处和三四侍女照料,都通通在辗转难眠之夜中忍受过来。
例银和分来的衣物都偷偷换作药材,近年好不容易好转几分,怎能在这儿就折损了!
一股疼痛之意突的自指尖传来,柳烟烟像是被烫到般收了手,惶恐抬眼,见一红衣女子相貌普通却眉间暗藏锐气,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不禁瑟缩后退,后知后觉出了一身冷汗。
秦清终于想明了柳烟烟是误以为会被灭口,轻声宽慰道:“柳小姐不必惊慌,我只是想消去你的记忆罢了。”
只是消去记忆会不可避免对神识造成一定损伤,得歇上很长时日才可养回来。
秦清还未说什么,柳烟烟复又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黑眸闪着熠熠之光:“我……自愿离开柳家。”
懒懒把玩着腰间鞭柄的霍冥云闻言挑了挑眉,眸中含了分诧异和深思。
秦清也微微一惊:“柳小姐你可想过,离了柳家可能寸步难行?”
柳烟烟摇了摇头,苦笑道:“哪会呢?若真会寸步难行,奶娘和胭红怎会打定主意拿了东西远走高飞?不过是我困于柳家,守着一方小院就当是整个天地。”
“才会被父亲劝说若是自己不去那拍卖会,柳家难存,让自己惶恐以为再无庇佑之处,蠢得跟什么似的答应了。”
柳烟烟低眉看向尚在昏迷中的奶娘和胭红,声音低低的:“奶娘和胭红扣下我的吃食我不是不知……只是对她们被我连累困在院中心有愧疚,本也猜到了两分她们之意,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今时已经想通了,我从未需要对谁怀愧疚之意。与柳家的情分在我答应委身陪人时一笔勾销,与奶娘她们的缘分也在我饮下那杯茶后尽了。从今以后,倒不如为自己而活。”
“如何?我离开柳家,改名换姓,远离中城。不用担心我回柳家后在问询下露出破绽,更不用担心消去我记忆后哪日被想起,保证今日之事绝不会被其他人知晓。”
霍冥云嘴角缓缓勾起弧度,走到秦清身边,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讽刺:“果真是囿于院中,养的太过天真了。若不想别人知道,除掉你不是更容易的事吗?”
“你——!”柳烟烟涨红了脸。
霍冥云嗤笑一声,问:“想要离开柳家,你倒是说说,你会什么?”
柳烟烟被气得身子轻颤,红着眼眶道:“少瞧不起人了!这几年我调养自身的药丸都是自己炼的!”
话一出口,柳烟烟便后悔了。医馆老药师心疼和自己孙女一般年纪却病怏怏的柳烟烟,私下替她炼制药丸只收药材钱,囊中羞涩的柳烟烟才能避免去买那些价格高昂的药丸,只需购进便宜不少的药材。一来二去等候老药师炼药间,柳烟烟竟然看会了那两手炼药之术,老药师瞧见柳烟烟有些天赋,暗地将柳烟烟收作徒弟,以受邀把脉之名实则上门传授技巧。
再到后来,平时的药丸都是柳烟烟自己动手炼就。
老炼药师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把这事说出去。要是被查出是他所为,医馆会被擅自传授炼药之术的他解雇了去。
秦清和霍冥云对视一眼,心中更是吃惊。
炼药之术全靠神识控制,柳烟烟若无人指引便会运用神识堪称天纵之资,之前挣脱秦清的神识控制也不足为奇了。柳家藏了个宝贝而不自知还拱手让出,知道了怕是会悔吐血。
霍冥云起了几分兴致:“随便会两张药方可不能算作炼药师。不过瞧着你年纪尚小,只懂一点也勉强能看。我和你作笔买卖吧,你不仅能不惧任何一方实力,想呆哪儿就呆哪儿,还能有取之不尽的药材用来学习炼药之术。”
“你……要我做些什么?”
“不多不多。”霍冥云翘着嘴角,“你怀里那簪子有人戴着还不错,想买了叫人再打一副。进我冥楼,你若真能捣鼓出什么药丸,所出三七分,你三冥楼七。”
秦清但笑不语。
柳烟烟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就算只会两三张药方也有成长为高阶炼药师的潜力,算是捡漏捡到宝了。
耳边分明捕捉到了冥楼二字,从怀中取出那花簪的柳烟烟心惊抬首道:“你们是冥楼之人?”那就怪不得了,能够信誓旦旦说出不惧任何势力的话,也毫不介意损耗的药材,冥楼有这般的底气。只是不知此人是冥楼什么人,说话间颐指气使,一副能做主的样子。
柳烟烟还在思量中,霍冥云已不耐烦了道:“别想了,你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秦清眼含无奈,乜斜了霍冥云一眼:明明是个双赢的买卖,从这孩子里说出来怎么就变了味儿,像逼良为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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