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你说出了一个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能明白的真理,他们都在质问对方为什么,甚至可笑的用幼稚的方式去践踏那可怜的一点情爱,却永远不懂得怎样去将它变得更加牢靠。对吗?太平。”
婉儿震惊失色的望着御座后的风屏,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
即便是如今想来,太平也是在那一刻就懂了神皇的意思,只是她却一直都不肯去直面和承认。婉儿也从未解释过,在这点上,她其实和太平一样,都是软弱的,都不敢面对这样一个尖锐的话题。
从那以后,太平用着揭斯底里的方式对抗着神皇赋予她的权力,而婉儿就常常坐在这里,望着天空,等着公主府笙歌的结束,然后去找太平,无论她想要什么,都给她。
朦胧的视线里,映出急切奔来的身影,上官婉儿站起身来愕然望向园门,未等反应过来,人已到了眼前,执起了她的手。
上官婉儿匆忙地低下头去,声线有点不清的道:“你,你,你怎么来了?”宋玉的忽然出现,让她有点慌张,也有点惊喜。
“没什么。”宋玉将她头枕在自己肩膀上,搂住她,柔声道:“不要哭了,我来了。”在转过园子见到她的第一眼,宋玉就明白到在太平和婉儿的爱情里最痛苦的人,不是她,是婉儿。
上官婉儿伏在她的肩头,仓皇恸哭,宋玉不知她又想起什么了,一下下抚慰着她的背,半开着玩笑道:“你瞧瞧,我可真傻,大好初一,怎么能自己独享呢?”
上官婉儿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望着她,连神情都有些迷乱,哑着声道:“你……你不该在这里。”
宋玉知她想说的是什么,只能暗叹口气,她是应该留在公主府和驸马以及孩子们度过新年的,她不得不承认是利用了武攸暨对太平的爱,这对武攸暨来说很不公平,但那总好过叫所有人都深陷在这情感的纠葛之中。
“上官姨娘,侄儿倒是认为公主应该出现在这里。”随着宋玉过来的薛崇简忍不住开口。
上官婉儿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和宋玉相视一眼,颇感惊讶的望着立在台阶下的他,“崇简?你怎么……?”
薛崇简目色里有着和李隆基相似的,属于年轻男子独有的锋芒,“对于公主而言,大明宫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而不是在公主府里夜夜笙歌,或是相夫教子。”他毫无畏惧的直视着宋玉,道:“公主的身边应当是姨娘所站的位置,公主需要您的提醒和劝谏,让她远离歌舞升平的浮华,就像您从前辅佐神皇一样。”
宋玉脸色瞬间煞白,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做错了什么。上官婉儿看了宋玉一眼,再平静的直视着薛崇简,“你能追随你的母亲,我很替你高兴,但你小看了你母亲,她不需要旁人的慰劝或直谏。还有,崇简,你仍没有明白,狰狞的战场或是升平的天堂,不是你我决定的。你在这里等着。”说着拉着有点失神的宋玉进了内殿。
“婉儿,让他回去吧。”宋玉苦笑了,她实在没想到原来薛崇简有着近乎和李隆基一样的野心,只是所针对的目的可能不同。
上官婉儿摇着头,“我希望你能举行家宴,也是想要你能看见他,只是你这快就让他跟着你了。”她仔细一想,说道:“他和隆基感情要好,他们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多有益助。”
宋玉讶然道:“你准备怎样?”她本也打算替薛崇简问问婉儿,但眼下又起了退缩之意。
上官婉儿思付道:“让他去掌太极宫卫尉如何?”
宋玉微微挑眉,卫尉掌管禁卫仪仗、帐幕之事,不是什么要职,反是闲散的紧,尤其太极宫不常用,更是无事可做。但太极宫好歹是西内,其中也有卫尉所掌管的武器库,虽已废置,若要用点心,也可让里面腐朽生锈的兵器焕然一新。
上官婉儿的意图很明显,宋玉也深知革命除了要钱,还得有人,有兵器,她想起一事,问道:“那个贺娄辛会不会从中作梗?”
上官婉儿微笑道:“贺娄辛习惯了独来独往,本就不善与人打交道,崇简若是去太极宫任职,反倒有利于他拉拢卫尉寺的人。”
宋玉斟酌半晌,她这个儿子起码对婉儿没有仇恨,便点头道:“那就依你所言。”
薛崇简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官职,更明白这个位置的重要性,又是兴奋又是感激。
大唐帝国年轻宗室子弟都有其对权力渴望的野心和相应的志气,这符合他们身为皇室宗亲的身份,但似乎他们都有一个通病,虽不乏敢作敢为的丈夫气概,但做事欠缺沉稳,太露锋芒,而这恰恰是在这大明宫生存的大忌。
他们是幸福和幸运的,因为有前辈在替他们承担一切的宫廷险恶,极力为他们营造一个较为舒适的生活环境。所以他们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享受着与身俱来的身为皇亲国戚的权利,却只凭眼中看到的郁煞险楚、宫斗杀伐,武断的去判断周遭的人和物。
李重俊、李隆基、安乐、薛崇简……太多的年轻人,都片面的以为身份赋予的权力,不是用来辅佐,就是用来掠夺的。
殊不知,权力真正的意义远远不是为了光耀和虚荣。
他们缺乏斗争的经验和对权力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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