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风压着怒气,不得不来到柳长歌面前。这个翘着二郎腿满面笑容的少年,简直是他的克星!但为了女儿,他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求她:“之前是杨某失礼了,请别介意。”
柳长歌也知道这是杨成风的底线了,便也不多做为难,“你软禁我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可我朋友远道而来,又为了救我耗费了大量内力。就请杨老爷准备一间舒适的房间,在备上一桌好酒好菜招待我朋友。明日,我朋友自然会为令爱医治。”
杨成风松了口气,还以为少年会因软禁之事而心怀怨恨,可事实并非如此,她只提出了一个简单的要求,便将他们之间的不愉快尽数化解,他岂有不下台阶之理?连忙点头:“杨某会安排妥当。杨友!立刻收拾一间雅阁,吩咐厨房,准备一桌山海珍珠宴。”
山海珍珠宴!杨友险些没吓出心肌梗塞,连忙捂着心脏位置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别雀山庄的富有与奢华程度,不被称为天下第一山庄倒有些可惜了,就连一座普通的雅阁,都如此的“金碧辉煌”,并非皇宫那么庄严肃穆,而是华贵与典雅结合的壮观。
百里晴迁抚摸着垂落在亭檐下散发着珠光宝气的翠绿琥珀珠帘,并透过珠帘的缝隙感受着清风的温度,她转头盯着坐在桌前的柳长歌,淡雅一笑:“这里不愧是第一首富的居住地,这座凉亭比起南御花园里的凉亭如何?”
柳长歌清淡地说:“根本没有可比性,因为皇宫就是皇宫,别雀山庄,也只能是别雀山庄。”
百里晴迁哈哈大笑,额前那缕白发随风飘荡,吸引着柳长歌的目光,她忽然问:“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你能否告诉我…”
“你知道的就是实情,何必要劳心伤神,非要追寻一件早已尘埃落定的事。”百里晴迁坐回位置,神色淡然地看着她。
柳长歌亲自给她倒上茶,抬眼与她目光交汇,“虽然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可我心中仍然存有疑虑。抛却我的身世不问,你应该还知道另一件事。”
百里晴迁注视着杯中漂浮的茶叶,轻叹:“可能在你的眼里,我无所不能。但我告诉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柳长歌摇头笑道:“你是什么人,我自有定位。你可以逃避我追寻身世的话题,可你并不能隐瞒,我母后对我父皇,没有半点感情!”
百里晴迁的眼里划过一抹诧异,不动声色地饮茶,“你母后乃是国母,又是你父皇的挚爱。她就算到死也不愿伤害你父皇,你怎会说她对你父皇无情?须知,你这句话不但抹杀了你父皇对你母后的感情,也否定了你母后心甘情愿而死的决心,你想让你母后在九泉下不安宁吗?”
柳长歌呼吸一窒,瞬间红了眼眶,她攥紧双拳,冷笑道:“你不用说这些冠冕弹簧的话,我之前一直坚信母后与父皇情比金坚,可惜,这终究是一场梦。”
百里晴迁复杂地凝视着她,这个秘密只有她知晓,柳长歌是如何洞悉的呢?
柳长歌没有去看百里晴迁的神情,因为她的沉默已经默认了某些事情,亦或是,某种见不得人的情感。
清凉的风无法将她眉眼间的哀愁带走,只觉得心越来越难受,她曾以为,母后对父皇一往情深,只是迫于呈王的威逼不得不承受痛苦,她恨父皇懦弱的同时,发现了那架琴的秘密。
有一个名字深深印刻在古琴的一角,似是被长久以来的抚摸而变浅,她仔细观察过那个字的轮廓,会是父皇的名讳吗?会是恒字吗?可是那个字的笔画很简单,简单的也许只有一眼就能看透。可惜,那个字太模糊了,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这个细节。
柳长歌心存疑惑,唯一接触过母后的人除了父皇与呈王,就只有百里晴迁了,也许这个女人会知晓实情。而百里晴迁沉默的态度足以说明,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在怨与怒爆发的一瞬间,茶杯做了牺牲品,感受着手心尖锐的疼痛,目光锁定百里晴迁的眼睛,一字字问:“我母后心中那个人,到底是谁?”
百里晴迁静静地看着她,“这个重要吗?”
“我想知道,那个人值不值得我母后惦念,甚至不惜用死亡来掩埋这份情感。”柳长歌血红着双眼,轻轻地展开了手。
百里晴迁盯着她手心的伤痕与血迹,忽然心好痛,连忙抓住她的手,并点了她手臂上的穴道为她止血,气急地瞪着她,“你想要作死就别再我面前!”
柳长歌因为这句话流下了眼泪,声音颤抖:“那你就告诉我实情。”
百里晴迁无奈地垂下眼帘,言语中有了些点破之意:“琴与萧是永远不会分离的,就算相隔千山万水,也依旧能够合奏出心灵相通的乐曲。”
柳长歌想了想说:“难道我母后心中那个人,喜欢吹箫?他到底是谁?”
百里晴迁抬眼凝视她:“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把这件事忘记。对了,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柳长歌压下疑虑,勉强让自己静下来,叹道:“你说吧。”
百里晴迁掏出丝帕,将她染血的手包起来,动作极为轻柔。柳长歌忽然脸红了,晴迁如此小心翼翼的为她包扎,就像对待珍宝一样,刹那间,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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