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倚在沙发上的坐姿到坐得笔直,冬箐全都看在眼里。蒋言灵害怕了,她心想自己脸上一定是学生才有的、诚惶诚恐的表情。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被长辈训过,现在被上司当众打脸,果然很丢人。
主编果然好脾性,在冬箐身边当甩手掌柜,冬箐唱白脸她□□脸,蒋言灵扫到主编的眼神,她竟然还在笑,很慈祥和善的笑脸。相较间蒋言灵更害怕了。她才来公司不到数月,自己还没大刀阔斧改革,如今的业绩都是上一位市场经理的战果,她下意识选择为自己开脱。
但冬箐要找靶子,她当之无愧。
毕竟不能拿自己没经验做借口,去填补公司的损失。
“蒋言灵,你是现在的市场部经理,我们想听听你的看法。”冬箐点名,蒋言灵反射性地说了一声“是”,像抗日剧里为皇军打小报告的小人物。
“从实销率和覆盖率来看,《伊人》的实销率确实比我们高零点几个百分点,但我们的覆盖率更广,特别是华北和华东地区……”蒋言灵战战兢兢地说,边说边看冬箐的脸色。两人相对而站,她侃侃而谈间,似乎还看见冬箐微微的摆头……
摆头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讲错了什么?蒋言灵越讲越勉强,冬箐快速地口语:别看我。
蒋言灵恍然大悟,确实,她紧张到只认冬箐一个人,忘了在座的还有那么多同事。蒋言灵换了个方向,将注意力散出去,果然没有开始的紧张,话语也变流利了不少。
“作为女性高端时尚类期刊,从竞争格局来看,我们已经有了稳定的顾客群和区域优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影响实销率的因素中,有一点易被大家忽视,就是摊主的销售信心,因为摊主是在现有销售模式下直面客户群的群体……”
蒋言灵说着说着,又看回了冬箐。她才是季度会的裁判,蒋言灵不得不重视自己的汇报在她那里得到的效果。冬箐轻轻点了点手表,提醒她注意汇报的时间长短。
“所以说,我们的销售战线不易过长,战力分散和缺乏集中优势都是要警惕的弊端。以上是我的总结,谢谢。”
冬箐轻轻鼓掌,结果大家都面面厮觑,很诧异。蒋言灵坐下后几秒钟,会议室才响起后知后觉的掌声,蒋言灵旁边的女同事凑过来说:“真稀奇,以前发言她从来没鼓过掌。”
“谁?冬箐吗?”蒋言灵小声问她。
“是啊,谁都知道她是夜叉……糟糕,她在看我们。”女同事立刻撤到一边,蒋言灵坐在原地目不斜视看她,冬箐也在看她,但从她的目光中看不出喜怒。突然冬箐一边的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因为消瘦两颊的颧骨高耸,她的眼睛眯起来,像是在审视蒋言灵。
蒋言灵往两旁看了一下,稀释审度的视线。再看回去,冬箐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下一个发言的人身上了。
那几秒的对视似乎根本不存在,蒋言灵纳闷,似懂非懂地接着听。
她发现每当一个人发完言,总是下一个人自觉地站起来继续,根本就没有鼓掌这个环节。难怪同事会这么震惊,特别是冬箐的掌声,似乎是什么首肯的证明。在发言结束后冬箐特意指出这一季度的广告风格安排地很糟糕,“我不想再看到这么掉价的作品出现在杂志上”,这是她的原话。
广告部经理的脸色很难看,似是忍辱负重,沉闷地说了一声:“是。”
女同事悄悄对蒋言灵说:“冬箐大魔王还算客气了。”
主编从头到位都在保持微笑,无论是员工被表扬还是被批评,像个残暴的君王,让蒋言灵根本不觉得她“慈祥”了。她需要一个替她发言的人,冬箐。
不得不说风度的规矩更多,也更规范。员工在如此高压的公司上班,怨言肯定是少不了,但收获更多,以后选择跳槽的平台也更广。蒋言灵漫不经心地神游,最后是被冬箐的一声干咳拉回思绪。
会议总算结束,主编说:“杂志的每期选题都是全员参与,如果谁有好的企划,请做成企划书递交给我们过目。”
“散会。”冬箐说。
两位编辑先往外走,蒋言灵问同事:“每期选题都是员工的意思吗?”
女同事说:“有人递选题,但从来没人被选上。”
她明白了,这是一项名存实亡的“全民参与制”。第一次体会修罗场,蒋言灵从会议室走出来,心里的感受和被渔夫网罗的鱼一样,挣扎不动,逃跑无力。女同事还安慰她:“你已经受到最高规格的称赞了,在业绩低迷的情况下还有此殊荣,实属不易啊。”蒋言灵咧着嘴说“是”,她忘不掉冬箐严肃的视线,和主编的皮笑肉不笑。因为她是冬箐,所以她才不能懈怠。她不想让冬箐瞧不起她,认为她还是只会哭鼻子、追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小屁孩。
回到办公室,她将会议的文件夹摔在桌上,坐在桌上看外面的世界。此时这个大窗户的功效显露,不得不说它真的有让人愉悦的功能,难怪人人都争着要这间有落地窗的办公室。
有人敲门,蒋言灵坐回座位说“请进”,随后冬箐走进来,高跟鞋砸地的声音分外清脆。
蒋言灵没想到她会过来,急忙站起来喊:“主编……”
52书库推荐浏览: 逐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