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像是没听到一样,跑得更快了,她疑惑了,对方不可能没听到自己的声音,难道是认错人了?她为什么要躲得那么快,生怕自己发现?
难道是在跟踪我?蒋言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程施拿着白袜下来,蹲下来要给她脱鞋。她连忙说我自己来就可以,坐在门口的石阶上静静地换袜子。她穿上长度相等的长袜子,抬头对程施粲然一笑,对方的脸瞬间就红了,还干咳了两声,把头扭向别处。
蒋言灵没有觉察异状,欣喜地说:“走吧,去学校赶作业!”
因为去酒吧她没有写作业,现在再做一遍也来不及了,程施将自己的作业递给她说:“国文和数学作业我写了,英语只能靠你自己了。”
她第一次抄别人的作业,还有些不知所措。
“啊、啊……谢谢你。”
“不客气,记得抄错两道题,不然老师会怀疑。”
“好的。”
程施回座位补觉,轮到她抄别人作业了,感觉还挺微妙。
在休息室换运动服的时候,嘉怡拖着她的书包走进休息室,坐到蒋言灵旁边,她的另一边是程施,嘉怡知道她们的关系已经很熟便不再介意。“国兴的头被人开花了,他不跟告诉他奶奶,让我去顶包,”嘉怡将书包往长凳上一丢,“累死了。”
“你陪了他奶奶一上午?”
“是啊,她问我功课要不要紧,我说今天校庆放假。”
蒋言灵笑出声,“你真厉害。”
“一会儿我还要去医院,让我在这先睡一觉,”嘉怡将头枕在蒋言灵腿上,“灵灵你都没有肉,睡起来不舒服。”
蒋言灵向程施丢去“拜托”的眼神,被嘉怡当人肉枕头睡了一节课。两腿渐渐发麻,她就坐在那里看书,没等下课时间程施便回来了,说:“老师在找嘉怡,好像有什么急事。”
嘉怡清醒过后很快离开,她们担心是不是国兴那边的事情连累了黄嘉怡,晚上蒋言灵给她家打电话,才知道嘉怡被召到山上的别墅去了。
那天放学后她凭着记忆去到冬箐的家,白天哪里看上去比晚上更破旧,楼下的酒吧整顿歇业,她看到几个熟面孔,幸好对方没有认出她,快步跑到楼上去。
门没有关,打开房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厨房是搅拌机的轰鸣声,冬箐没有听到门口的响动,在炸西瓜冰。
“冬箐!”她大声叫道。
她开始直呼其名,因为姐姐两个字,总会产生两人的距离很远的错觉。
冬箐发现是她,笑着问:“放学了?怎么想到过来了?”
“顺路,来看看。”
冬箐盛了一碗西瓜冰给她,淋上厚重的淡奶油,边上嵌着一圈炼奶。她手上拿着一个勺子,又递给蒋言灵一个勺子。
“两人吃一碗?”
“料不到你会过来。”
蒋言灵偷笑,她怎会料不到,明明门口摆着一双拖鞋,小孩子的尺码。
“看碟吗?我朋友寄了一饼外国片,最近才出的。”
“什么片子?”
“外文片片,你可能看不懂,我给你当翻译。”
两人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电视机渐渐显示出模糊的画面。并没有出版公司的片头,而是一段混乱的DV拍摄。
“画面为什么这么花?”
“我朋友在巴黎经营实验电影院,这片子还没出DVD,是在影院里面偷录的。”
“这是不对的吧?”
冬箐调皮地眨眼:“难道人生一定要做对的事情?你要容许自己可以犯错。”
什么逻辑……蒋言灵笑了,一口咬过她递来的勺子。
在狭小又闷热的空间里,她看完了自己人生中第一部外文片(没有中文),里面的人说话快得像上了发条一样,听着是英语却又不像,虽然画面很差劲,但是能看出这是一部很有意境的电影。
“这是杀手吗?他为什么带着墨镜,像老夫子一样。”
“那是隐匿个人特征。”
“眼睛应该长得不好看吧。”
过一阵子小孩又提问了。
“他为什么爱喝牛奶?大人都不爱喝牛奶!”
“说明他心里还有童真。”
“那他为什么整天带着一盆花,那是他的朋友?”
冬箐费了一番脑筋,说:“如果人人都能轻易被看透,便没有意思了。”
他可能是不想被人轻易看透吧。
说实话,没有翻译和字幕,她不大明白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为什么女孩儿要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他要教那个女孩枪法,为什么女孩儿会流泪。
但她和玛蒂尔达有一样的执着,她们都想长大。
玛蒂尔达长大,是为了Leon吗?
那自己长大,又是为了谁呢?她的生活早已被安排,随时都可能回上海,一旦自己启程,这里的日子便会随时间灰飞烟灭,仿佛不再存在。
这十几年的笼中岁月和记忆一陨俱陨,她害怕遗忘,兴许是年老的诗篇看得太多。
后面没有了讲解,冬箐看入了神,而蒋言灵却百无聊赖地用勺子挖碗底。她不喜欢暴力,但她爱这个亟待成长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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