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杀他了?”陈小咩瞪了沈立方一眼,伸手一把拽住常居负手臂,将他小心掺起。
鼻青脸肿的俊哥儿居然也不气不恼,龇牙咧嘴挤出一个难看微笑,趁着陈小咩猝不及防,竟是一把将她熊抱进怀里,大声笑道:“陈乞丐!老子回来啦!”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常居负是常家村一带十里八乡有名的小白脸,父亲是戏班子唱花旦的名角,这打小不学无术的无赖显然是得了父亲的好皮囊,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颦一笑皆勾魂夺魄,任哪家姑娘见了都得怦然心动。
常居负的父亲希望自家儿子能子传父业,可好吃懒做的常居负却不那么父子同心,整日里于十里八乡游荡玩耍,与当地痞子厮混在一起,遇到漂亮娘们便搭讪戏弄,浑浑噩噩的消耗着自己的青春。
常居负不愿学唱戏,三教九流的破玩意在他眼中与乞讨无异,他不愿读书,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他瞧见的却是一篇篇拗口难弄的酸涩,至于学武他倒是想过,只不过贫读书富学武,就他的家境能请得起哪位师傅?能拜得上哪门哪派?
常居负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除了那张传自父亲的俊面孔竟是一无是处。
常父恨铁不成钢,终于将他逐出了家门,常居负却不哭不闹,大摇大摆离开了家,转而与村子里头的有钱寡妇勾搭在了一起,混吃混喝待到被人驱赶,便又凭着好相貌榜上下一位富婆。
生活似乎只剩下锦衣玉食、歌天酒地、风流快活,眼下趁着年轻,待到老了怎么办?——常居负一口饮下滚烫烈酒,自语了句:“管他呢。”
常居负遇到陈小咩的时候,正逢被林家村富婆剥光衣服驱赶出家门的狼狈不堪,月色下一大一小两人默然对视,乞丐陈小咩眯起目光毫不羞涩的打量着常居负全身,反倒惹得自认厚面皮的俊哥儿先浑身不自在起来。
“喂!小乞丐,知道我是什么人么?本公子姓常,是林家夫人的老相好,眼下不过是和林夫人吵了架,等过些天火气消了老子伸手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羡不羡慕?”
陈小咩面露惊讶,然而眼底却冷淡得直叫人打哆嗦,闻听常居负言语不说好话巴结,竟是叹了口气扭头便走。
常居负只得恬不知耻的陪着笑脸,上前拽住陈小咩胳膊,抛媚眼道:“你瞧我那么俊俏,倒是给身衣服赏点儿银子呗。”
眼下结果通常无非两种,一是遇到好心人,虽心有不快却还是赏了些衣服铜板,好让常居负能继续混到下一个村镇,二是遇到脾气暴的,破口大骂拳打脚踢也是寻常。
然而眼前乞儿却出乎常居负预料,给出了第三种结果——
“你叫什么名字?”陈小咩声音极是婉转好听,好似常居负唱曲的父亲,让俊男子有些发懵。
“我……我叫常居负。”
“倒是有一副好皮囊。”乞儿从包裹中取出一条宽大裤子、一件干净衣衫,布匹粗糙但好在没有一丝异味。
常居负慌忙接过穿上,抱拳道谢后便想赶紧远离眼前这古怪女孩,至于是哪里觉得古怪却是说不上来。
一缕飘香让常居负止住了离去步伐,只见陈小咩自包裹中又掏出一个薄饼,撕下一半后扬手递给了常居负,俊哥儿腹中饥饿,忍不住伸手接过大快朵颐起来。
两人蹲在林家大门旁的墙根边上默默吃食,待得将薄饼不快不慢咽下肚腹,陈小咩笑道:“姓常的,你敢不敢跟我走,等我挣了大钱,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乞丐莫不是蠢货?这副一穷二白的模样,让人如何相信她能挣钱?——可不知何故,常居负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后来的日子便是两人向南而行,一路上偷鸡摸狗的勾当从没少做,吃食不济的时节,便连树皮都能吃的津津有味。
对这样的生活,最早锦衣玉食惯了的常居负还不甚习惯,到后来一连饿上几天,又被陈小咩传授了“吃树皮也能快活”的秘诀,便也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姓常的,你瞧那边那人在吃烧鸡,你先狠狠的闻一口烧鸡的味道,然后屏住呼吸大口吃树皮,树皮也就有了烧鸡口味。”
为了挣钱,名抢暗偷的事儿两个胆小鬼自是不敢去做,但摆些个江湖卖艺的摊子可难不倒他们。
常居负有一口传自老爹的好嗓子,陈小咩机敏,能偷偷将别家戏班子唱戏的曲目歌词摘抄记录,两人“双贱合璧”竟也挣下不少银子。
有时运气好挣的铜板多了,便得提防别家卖艺人眼红给自家下绊子,更要掏出一部分钱来孝敬当地的地痞流氓,这时的常居负方才知晓自己老父的不易,第一次捧着到手的铜板,在月色朦胧下男子汉大丈夫竟是呜咽哭泣。
除了唱戏活儿,譬如胸口碎大石、变戏法、踩高跷等技艺两人也颇多涉略,生意有盈有亏,最是亏本的便要数与人家下棋谋生的有样学样,在街边摆下珍珑棋局招徕顾客,结果两个自命不凡的臭棋篓子被些个老江湖杀的棋盘上片甲不留更是口袋里分文不剩。
等混完了一个村镇,两人便转去下一个村镇,没有马匹车辆的两人只得跋山涉水,穷山恶水中更得自己在山上逮野鸡野兔,火烤烟熏哪怕没有油盐酱醋亦是一顿人间美味,惹得已然许久不曾开荤的常居负一度想留在山野狩猎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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