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无能为,便如群龙无首,”偏生,楚帝的儿子们里没有一个能挑得起大梁的,连侄子都想搏一搏,“楚国之强,已是往昔,而今的楚国,散沙耳,触之即溃。”一个强大的国家,都是从里面烂起的,这是无数历史鲜血染就的真相。
“故此,臣以为,立即备战,准备发兵!”夏侯沛斩钉截铁道,“臣之鄙陋浅见,请陛下圣裁。”
皇帝沉思。
秦勃皱皱眉头,出声道:“秦王殿下年幼,不曾见过楚帝之雄才。”英雄迟暮是常见之悲,可英雄之所以称为英雄,必有震惊世人之处。
秦勃比较含蓄地表示不要小看楚帝。
这回夏侯衷跟夏侯沛站在了统一立场上,他道:“老虎拔了牙,他还是老虎,可还值得畏惧吗?楚帝已不足为虑。”
夏侯沛还站在那里等皇帝的表态。
太子一言不发,依他看来,能不打最好就别打了,受苦的还是百姓,眼下楚国无战意,大夏何必先做这个恶人。
皇帝一看太子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干脆就不去看他,他再问夏侯沛:“楚帝虽病入膏肓,究竟也是一时英豪,若是他留有后手,该如何应变?”皇帝是与楚帝战过的,自然不会小瞧,在他看来,最妥当便是等楚帝驾崩后,再发兵南下。
夏侯沛沉默了片刻,最终道:“一人之力有限,真到了穷途末路,谁都无法力挽狂澜。”
此言不差,可是,怎样叫做穷途末路?这个穷途末路真的到了吗?
皇帝与众人都分析当今之势,最后又问夏侯沛要出兵,战略如何布置?这个,夏侯沛是真不懂,便说了不知,怎么都不肯置一词。
皇帝问她,并不是就以她的意思为主,集思广益罢了。然而,问了她,其中的重视是毋庸置疑的。
下了朝,夏侯沛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户部。打仗要钱,她又督管了京郊的赋税,得赶紧收上来,以充实军用。
等她忙完了今日的事,已是深夜。
骑马回了王府,便见秦氏在前堂等着。
夏侯沛将马鞭朝家令一递,低声问道:“王妃怎在此处?”
家令回道:“王妃今日入宫去了。”
夏侯沛知道了。她一面走一面说,家令话音落下时,已走到堂前。
家令捧着马鞭退了下去,夏侯沛迈上台阶。
堂上灯火通明,秦氏温婉端坐,见她进来,起身福了一礼:“郎君。”
夏侯沛道:“不要多礼。”到首座上坐下,问,“你去过宫里了?阿娘可好?”
秦氏也坐下来了,嫁过来有半年了,她也发现了夏侯沛对皇后发自真心的关切,这种关切涉入到方方面面。她道:“阿娘安好,只是天初寒,不及添衣,着了风寒,太医诊断过了,喝几副药下去就可无恙。”
夏侯沛嗯了一声,看了看门外的天色,这时宫门早已下钥了。又看到一旁的几上放了一只食盒,便问:“这是宫里拿来的?”
“阿家令我带回来的。”
夏侯沛点了点头,见秦氏似乎没什么事了,便起身走了。走之前还把整个食盒都拎走了,半点都没有与人分享的意思。秦氏默默地看着她。三个月前,宫里送了点心来,她看点心香甜喜人,便吃了一块,后面,夏侯沛整整七天没有正眼看过她。
秦氏倒不在乎夏侯沛正不正眼看她,受不了的是她这种摆明了“你吃了我的点心,我很生气,但是我不说,你自己反省”的冷漠劲。
从那以后,但凡皇后送的,她动都不敢动半下。
夏侯沛一张脸波澜不惊的,走进了书房,才把食盒打开,里面香喷喷的都是她喜欢的点心,她拿出一块,放进嘴里,眼睛眯起来,享受极了。
一块点心下肚,满满的都是思念。
不在朝朝暮暮,不在朝朝暮暮。夏侯沛默念了几遍。
门外传来邓众的声音:“十二郎,常侍与郎中令求见。”
夏侯沛立即盖上食盒的盖子,放到一边,取出帕子来,擦了擦嘴角,高声道:“请进来。”
两位秦王属臣是来说朝上说过的事的,他们是来出谋划策的,重点在于,秦王如何能从中谋得好处。
夏侯沛定下心来,与他们讨论了一番。
隔日一早,夏侯沛入宫上朝,一下了朝,她没去户部,直奔长秋宫。
长秋宫里弥漫着一股药味,苦苦的,有些冲鼻。夏侯沛一颗心提得老高,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了。
走到殿中,皇后正用早膳。夏侯沛几大步就跨到皇后面前,细致地看了看皇后脸色,见只是略显倦意,并无其他不适,才放下心。
皇后搁下碗筷,道:“用过早膳不曾?”
夏侯沛摇摇头。
皇后便令人添了双碗筷。
夏侯沛靠着皇后坐下了,拿起碗筷,见食案上有一道牛肉羹,不免操心,又搁下碗筷,转头与皇后认真道:“阿娘,用药之时,牛肉这等发物便不要上案了,以免影响了药效。”
皇后淡淡瞥她一眼。
这一眼,瞥得夏侯沛小鹿乱撞。她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找回了魂,坚持道:“身子要紧。”
阿祁在旁忍不住笑,看看坚定的夏侯沛,又看看默然无语,专心用膳的皇后,好心同夏侯沛解释道:“殿下用食一向清淡,这道牛肉,是专为十二郎备下的。昨日王妃过来,撞见了太医为殿下诊脉,殿下便说,最迟今晨,十二郎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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