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殿中,皇后正与一个小娘子说话。那小娘子方四五岁的模样,眼睛大大的,笑容很明媚,看着便是一个活泼的小孩。
见夏侯沛进来,皇后与那小娘子道:“你十二叔来了。”
小娘子定睛看了看,认出来了,从榻上滑下来,向夏侯沛见礼:“见过叔父。”
夏侯沛笑着抱起她,坐到皇后身旁,逗着她道:“你今日有空来了?都说你忙的很呢。”
这是卫王夏侯康的次女,宫中寻常唤她小二娘。
小二娘嘴甜得同抹了蜜一般:“我知道十二叔要回来,就来这里等十二叔。”
“回来”二字,大大取悦了夏侯沛,她心情大好,捏了捏小二娘的脸,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可我怎么听说有人弄坏了东西,让她阿娘禁足了?”
小二娘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垮了下去,小嘴嘟得老高:“不说这个好嘛?”
夏侯沛笑得更加开怀,还想逗她,便被皇后扫了一眼,让她不要欺负小孩。夏侯沛不禁低头浅笑,倒也正经了许多,问她:“你阿爹近日做什么?”
“作画。”小二娘毫不犹豫地回答。
卫王是个雅人,好诗赋,好作画,夏侯沛是知道的,又逗着小二娘多说了几句,小二娘看天色不早了,便道:“我要回我阿婆那里去了。”
夏侯沛便将她放到地上,皇后唤了人来,将她送回去。
小二娘很有规矩地福了福身:“祖母,十二叔,二娘告退。”
皇后温和地道:“去吧。”
夏侯沛顺势吩咐宫人好生侍候。
待宫人抱着小二娘出去,夏侯沛转回头来,笑着道:“有个孩子,也挺热闹。”
皇后笑了笑,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喜欢孩子?”
夏侯沛不大在意:“还好吧,只是阿娘这里有个孩子的欢声笑语,会热闹些。”她说完就后悔了,若是阿娘再养一个孩子,一定就不会只关心她了。夏侯沛又忙道:“还是不要了,阿娘有我就够了。”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养她一个,就够劳心劳力了,哪儿还有心力再养一个。
夏侯沛见皇后并不执著,便喜滋滋的想,阿娘并不是喜欢孩子,阿娘只是喜欢她,心情十分舒畅道:“我也会欢声笑语,也会让阿娘开心。”
皇后笑道:“你少气我就是好的了。”
夏侯沛做伤心状:“阿娘不疼我了。”
殿中宫人皆笑。
待用过晚膳,时候便不早了。
皇帝未曾下令,夏侯沛仍居□□,皇后担心她心气不平,便劝道:“你是太子,就更要大度,于小节不必太过计较。”
夏侯沛豁达笑道:“有什么可计较呢?或早或迟罢了。”就是她不说,高氏自己就住的下去了?朝臣能看着太子将居处让与先太子遗属?
见她心有成算,皇后也不多说了。
夏侯沛看看天色,转头道:“儿先告退了,明日再来。”
皇后起身,送她到殿外。
夏日昼长,用过晚膳,夕阳余晖仍在,皇后站在长秋宫外,身影被斜阳拉的老长。夏侯沛走出几步,回过头来,便见皇后仍在。
皇后未曾提及,她做了太子便将如何,一切仿佛毫无变化,可夏侯沛知道,皇后是高兴的,哪怕她什么都没说,可从她的气息,从她眼中的柔光,从她唇角的弧度,夏侯沛就知道,她也是高兴的。
她笑着摆手,示意皇后回去,不必再送。
夕阳西斜,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越发狭长,皇后站在那宫门外,静默而立,见夏侯沛回头,她目光更为温柔,夏侯沛笑了笑,最终回转过身,大步离去。
在长秋宫待过,夏侯沛的心池如初夏晨晖下的一潭湖水,温暖,而蕴藏勃勃生机。
回到□□,满府仆从皆是喜气洋洋。迎她回来,拜见时也改称了太子,夏侯沛见他们喜则喜矣,到底没忘形,还算克制,便知是秦氏的功劳。
到底出自大家,家事上处置很妥当。
夏侯沛走入府中,便看到秦氏等着她,见她进来,低身一福:“见过太子。”
夏侯沛轻笑,令她起身。
秦氏气色甚好,不知道的人还当她高兴夫君做了太子,夏侯却是知道,她不过高兴距将周氏救出晋王府又近了一步罢了。
如此甚好,利益交换罢了,谁都无需内疚。
今日是夏侯沛回京第一日,她照例随秦氏去她房中。她们早有了默契,夏侯沛会不时去秦氏房中过夜,以示对王妃尊重,便于秦氏在府中立威,至于入夜之后,也只各守床的一侧,互不搅扰。
“郎君入主东宫,此大喜之事,当邀宾朋行宴,以示庆贺。”秦氏请示道。
夏侯摇了摇头:“阿爹尚在病中,不宜大行歌乐。”
秦氏一想,笑道:“是我思虑不周。”
“也不好不贺,待乔迁之时,一并举宴。”夏侯沛估摸着到那时,皇帝的身体应当会好转回来。
二人一面说,一面走到秦氏院中。一入院门,就见周氏也在那里。
夏侯沛一愣,她反应甚快,立即见了个礼:“三嫂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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