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且,她其实,也不想看到阿沅与圣人夫妻情深的样子。帝后情深,她固然是放心了,也真的是高兴的,可心,还是会痛。
思绪万千,周氏想了想,她看着秦沅,最终道:“你过得好,我到哪儿,都能安心。”
秦沅再撑不住,她转过身去,眼泪已溢满她的眼眶,皆是苦涩。这句话,她以前说过的,就在赐婚之后,她不甘心,总去寻她的时候,那时,她满面疲惫,说了这样一句。她微微抬头,深深吸了口气,无法抑制的颤抖,究竟泄露了她的心伤:“黎娘,你究竟有情无情?”
她是有情无情?自己也分不清了。周氏只看着秦沅的背影,既然是永诀,既然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便让她再看看她,将她守在心里。
秦沅已是满面泪痕。她怎会让周氏看到她哭泣的样子,她在她面前,早就没有多少尊严可以丢了。
良久,身后响起步履远去的声音,她走了。
她总是这样,毫不留恋,陷在过往的人,只有她。
秦沅抬手掩面,将脸埋在掌心,呜咽啜泣。
这一夜,秦沅做了一个梦。
那并不是一个梦而已,而是真的发生过的。
那一年,她们都那样年轻娇美。
周氏坐在那里绣嫁衣,看到她,她手上的针一不留神便扎进了指腹。她忙跑上前,将她的手指放到口中吮吸,直到感觉不出血了,方松开,责备道:“怎么这样不小心。”
她刻意不去看那鲜红的嫁衣,刻意不去想其实前一日,她来时,黎娘已经很冷淡。
周氏收回手,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又有些不耐,她道:“阿沅,你不要再来了,让人发现了怎么办?我已与过去不同,即将嫁做皇子妃,若是殿下知道我和你……怕是要嫌弃我。”
秦沅猛地惊醒,时隔多年,周氏说那话时的不耐烦与避之如虎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种如被刀绞的痛楚,她此生难忘。
秦氏在黑夜之中坐了半宿,再难入眠。
隔日一早,秦沅往含章殿寻夏侯沛,夏侯沛刚拟了册封皇后、皇太后的诏书,见她过来,便道:“阿娘在长秋宫住了近二十年,都已惯了,便不要让她搬了。我令人修缮了长乐宫,你看……”
秦沅道:“如此甚好。”
夏侯沛多少有点愧意:“你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令有司去改就是。”
这都是小事。秦沅不大在意,她都答应了,接着说起她此次的来意:“我想求圣人一件事。”
夏侯沛笑了笑,肯定与周氏有关。
“说来。”
“圣人曾问我要如何安置周氏,我现在,有答案了。”
果然。
夏侯沛示意她直说。
“将她充没为奴吧。”秦沅淡淡说道。
夏侯沛只觉脊背一凉,便听秦沅继续道:“然后将她调到我宫里来。我想她能从此以后都乖乖听我的话。”
她的新后貌似黑化了。
夏侯沛暗暗咽了咽口水,笑:“自然,既是你的人,都由你安排就是。”
第92章
拖了月余,册立皇后、皇太后的诏书终于发下,大臣们总算松了口气。
册封太后的典礼无比盛大,几乎能与新帝登基之盛匹配。以汉王为副使,皇帝亲自做了正使,将太后之印呈到太后面前,典礼之后,又牵着太后的手,接受大臣的朝拜。
大臣们见此,只好再感叹一句圣心难测,原本以为人家母子生隙呢,没想到是母子情深。你看圣人多孝顺。且孝顺的很有新意,亲做册封使的皇帝,古来只有这一位呢。
正在大臣们为此事津津乐道之时,又一件大事发生,晋王衷反,为护军将军崔骊斩于马下。
晋王败得毫无意外。
京城内外,都在夏侯沛手中,他一个失势的藩王能掀起什么风浪,不过是不足千人的旧部罢了。
晋王死得干干脆脆,连府门都没出去太远,他一死,他那些乌合之众皆伏地投降。
皇宫中的魏贵人闻此,直接晕死过去。
皇帝派人去她宫里搜与晋王往来的证据,竟搜到装了磐石的瓷瓶来。
高宣成刚好查到多年前,魏贵人往长秋宫安了一名宫人,那宫人一直在厨下侍奉,结果那磐石就搜出来了。
人证物证俱在,毒、害先帝之罪,再没逃的了。加上晋王谋逆,魏贵人一系可谓一网打尽。
夏侯沛下诏,废晋王衷、与其同母姐同安长公主、魏贵人为庶人,三人皆赐死,又罪及同安长公主驸马,诛驸马满门。同安长公主的驸马是苏充之子,算是一个不漏了。晋王那几名子女,也一并赐死。
数日之间,血流成河,百来口人,头颅落地。
如此不留情面,令群臣咋舌。
然而,夏侯沛终究还是留了情面,夏侯衷同母弟,蜀王挚只降为庐陵郡公,夏侯衷之妻周氏,也只充没掖庭为奴,亦未罪及周氏娘家。
与先帝对原先郑王余孽所为,简直称得上仁慈万分。也让往日与夏侯衷走得略近的大臣逐渐安心,逐渐收心,为新帝效忠。
至此,夏侯沛内忧荡尽。只留下一个周王。周王却是妨不了事,他还小,比夏侯衷更掀不起风浪。夏侯沛也不为难他,仍旧将他养在宫中,予以厚待。众臣见此,皆叹圣人大度。高宣成感念皇帝之仁,与国事更为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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