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说好听点,是怕你熬刑不过,咬舌自尽。
说难听点,是观刑之人不想听你嘶声哀嚎罢了。
掌刑老者俯身看了看那第一枚骨钉的落点,在那殷红的边缘处摸索了一番,皱眉摇了摇头。
足足摸索了半刻钟,似乎是确定了下一枚骨钉的落点,方才一笑,点了点头。
回身唤来随从,取了一枚约一寸半长的骨钉,甫一入手,那瘆人的寒意,连老者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吩咐左右士兵,看好受刑之人。
俯身在刚刚寻到的落点处,按压许久。
拿着骨钉比量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刺下。
甫一挨着身体,便是一个激灵,即便动弹不得,身子却也在用力抵御着入骨的疼痛。
老者不急不缓,骨钉只刚刺入表层,抬手轻抚着受刑者的后背。
“放轻松些,很快就好。”
哄骗着受刑者放松戒备,手上动作不停,骨钉一分一分刺入其身体。
骨钉刺入近半,眼看着肌肤浴血,血液迸溅的瞬间,手上猛一用力,骨钉尽数没入,未得淌出的血液淤积,染得周围肌肤鲜红。
再观受刑者,骨钉缓慢推进时,那细致的疼痛便蔓延至全身,之后更是一声嘶嚎,双目圆瞪,四肢骤然垂落,昏死过去。
一旁端着凉水的士兵见状,走过来,直接一盆凉水迎头泼下。
受刑之人指尖微动,稍有意识。
另一旁备着参汤的士兵忙走来,半跪着身子,将汤碗递到其嘴边,喂其饮下。
不成想,才喝了两口,腹中一阵翻腾,猛一张嘴,竟是喷出一口热血,混入了参汤之中。
士兵却似没看到碗中殷红的血液,继续喂灌着参汤,直至一碗见底,才作罢。
主座之人踱步到近前,看了看那两枚骨钉,难得的皱了皱眉,面露不忍。
“母亲……不要……”稍稍有了些力气,颤抖的手指艰难的扯着安骆城的衣摆。
蹲下身子,平视着安凉,目光涣散,似乎只是本能的在求饶。
沉吟许久。
“告诉我,为何坏我好事。”难得心平气和的询问着。
“实非……有……意……”
“哼!”安骆城一声怒哼,起了身,一看自己的衣摆还在安凉手中,猛的一扯,转身欲走,却还是稍稍顿了顿。
“凉儿,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是何性情,我最是清楚。”
“你……可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回头看着她。
安凉却是一阵沉默。
“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厉声喝问。
“母亲……母亲……不要……不要……”
“呵!”竟是怒极反笑,坐回座位上。
“看看。”笑着指着安凉。
“看看我这硬气的好女儿!”对着掌刑老者狠道一声。
“再钉!”一声暴喝,竟是一巴掌拍碎了座椅扶手。
“不……不要……”
“母亲……不要……不……”
“母亲……”
……
“安凉,安凉?”
“安凉!”
猛然惊醒,翻身坐起,四下张望,还未想起身处何处,但只要不是那阴森的刑房,哪都好。
长出了一口气,慌忙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一侧头,才发现牧倾雪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愣了愣,随即轻笑。
“我怎么会睡着……”依稀记得是倾雪睡下了,自己在旁看着她,怎么莫名其妙的,自己竟也睡着了?
看了看窗外,正是深夜,“我刚才……可是说了什么胡话?”忙问。
牧倾雪一怔,摇了摇头,盯着她看了许久。
“怎么……”
“这就是你说的……常常入梦的……故人吗……”心中一阵抽痛。
安凉一愣,低下了头。
牧倾雪转身下地,拧了条干毛巾,坐回到床边,迎着安凉惊讶的目光,替她擦拭着脸上的细汗。
“倾雪……”安凉微微一笑,抬手摁着牧倾雪的手,满是感动。
牧倾雪亦浅笑回应,可却突然动作一滞。
安凉忙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她替自己擦拭脸颊时,碰到了衣领,依稀能看到脖颈上的伤痕。
“这也是安骆城干的吗……”
安凉忙摇了摇头,紧了紧衣领。
牧倾雪一声苦笑,收回了手,呆坐半晌。
“倾雪?”
“安凉,你是不是觉得,你一个人背负着所有的痛苦,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安凉闻言一怔,看着牧倾雪那一脸混杂着失望担忧的复杂神色,忙摇了摇头。
“倾雪,你误会了,这伤,确实不是安帅所为。”
“是……我……我自己伤的……”
稍一犹豫,伸手拉着牧倾雪的手。
“受刑后,须得放出淤血,取净碎骨,我……我实在熬不住……只想着若能转移疼痛,分散心神,无意之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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