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了个主意。”赫卡特觉得自己忽然找到答案了,她伸手捞过来一团白色的信仰之力,用手在雕像前的地面上写了一个S。
的S。Selene的S。塞勒涅赠予她的支撑点。信徒给予神明的符号。
在塞勒涅把它写到圣典上之前,它只是赫卡特随口说出的一个符号,带着小孩子一样天真简单的寓意,但是在那之后,这就是赫卡特身为神明的明证。
真正能够让赫卡特平静下来的,是塞勒涅对她的希冀与信任。
在赫卡特的手离开地面的瞬间,精神世界里的浊流如同海岸边的涨潮,以惊人的气势聚集,朝着赫卡特的方向扑了过来,涌入地上那个巴掌大的S形符号中。黑色浊流退去的地方,更多的白色信仰之力正在源源不断地进入,赫卡特刚表示赞叹,就发现这些信仰之力都带着隐约的金色微光,并不是完全的纯白色。
“那是光明圣女试图给你注入的信仰之力,她确实是好意,也事先进行了纯粹化,但想要完全摆脱光明神根本是不可能的。”先祖解释道,“不过没关系,这些信仰之力虽然目前无法被你所吸纳,但是过一阵子就会被你同化掉的。”
“你什么时候才会被我同化掉?”
“我?”先祖笑了起来,“在你迈过门槛之前,应该都不太可能。”
“……我好像感觉到了。”赫卡特在变成了一片纯白的精神世界里踱着步,“附近有一片,足够让我迈过门槛的灵魂。”
“好吧,但愿它的所有者是你们的敌人,这样你就可以迈过门槛了。束缚塞勒涅是蓬莱的道术,当你正式成为神明,她被划作是你的信徒,道术的仪式也就会被打断了。”先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遗憾与不舍,“迈过门槛的时候你会获得我们所有人的记忆……不用担心你有什么事情无人可以询问。”
“挺可惜的。”赫卡特砸了咂嘴,“我都习惯了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了。”
66.第六十五章 加西亚
“需要我帮忙吗?”
约书亚正后悔自己为了图省事而一次搬运了太多的武器,感激万分地转过头,看见加西亚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又觉得为难起来。
换作另外一个人,他是乐意让对方帮自己分担的,但这个明确被塞勒涅表示了“不信任”的加西亚,约书亚觉得还是保持一些距离为好。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一个人能行的。”约书亚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帮助,刚准备迈出步子继续往前走,却被手中的重量弄得踉跄了,险些跌倒在地上。
“别逞能了吧。”加西亚不由分说地拿过了他手中一大半的武器,“你完全可以一点点来的。”
约书亚从小就是个自卑的人。
他觉得出生在皇室就已经花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气,所以接下来的人生充斥着平庸和颠沛流离。但假如一个人很平庸,那还不如就出生在随便什么普通的家庭里,反而能过得更加幸福,至少比约书亚幸福——约书亚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纳格兰帝国的前任帝国柯尔有侯赛因这个值得骄傲的孩子。在他发现侯赛因的野心与危险之前,他觉得这是将来继承他王位的不二人选,相比之下,自由怯懦胆小,没有什么出众才能的约书亚,就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柯尔不想太过于偏袒他们中的一个,可是在有能力差距的前提下,偏袒是不可避免的,在兄长的阴影之下,约书亚获得不了太多的关注,也没有给自己闯什么祸,就这样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十岁。
早在十岁他就看见了自己未来的人生轨迹:老老实实地当一个皇子,在兄长即位之后努力辅佐他,抑或是干脆不问政事,去过自己悠闲且优渥的生活。
如果没有十岁那年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对自己人生的预测将会非常准确。
被柯尔带到与诺德王国的边界上时,约书亚依旧迟迟不肯相信敬爱的父皇真的就要这样把自己交出去,他身后是遍地阳光的祖国,是他深爱的纳格兰,父皇却不允许他退后,执意要把他推入面前寒冷的深渊。
在纳格兰人的想象中,北地人的形象总是很单一的:厚重的衣物,粗野的性格,终日带在身边的武器,带着劣化与歧视,柯尔可能会费心思去教侯赛因“不要小瞧北地人”,但不会去教约书亚这一点。
约书亚是带着绝望被推到了罗伊面前,他渐渐发现情况其实没有那么糟糕,质子的身份很尴尬,但一个被无视的二皇子也差不多尴尬。他在诺德王室里自然也不会得到什么关注和赞赏,日子和从前一样,塞勒涅反而还要比侯赛因稍微友好点,以孩子的敏锐,约书亚偶尔能从兄长那里感受到敌意,不过只要约书亚强调自己对继承皇位半点兴趣都没有,兄长多半就又变回那个亲切微笑的兄长了。
这就是约书亚目前为止的人生,他是个普通人,却老是被推入不适合普通人生存的地方,于是只得一天天浑浑噩噩,不断地不甘于自己的平庸又承认自己的平庸。
约书亚仅有的家人侯赛因大概都快要忘了他的存在,和他应该是敌人的塞勒涅和罗伊又对他——对他挺好的。
于是他又从平庸里被推到了矛盾里。从来优柔寡断的约书亚到底也没有做出自己的选择,他跟随塞勒涅不是因为他想明白了,而是因为他在侯赛因那里可能会死,在塞勒涅这里死亡的可能性要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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