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结蔓这才回过神来,一颗心全乱了。她勉强笑了笑,道:“你们先去收拾罢。”
待两个丫鬟离开,叶结蔓撑着身子爬起来。由于心底的不安,她系衣带的时候好几次都乱了分寸,出了一身汗,才勉强穿好了衣衫。
做完这些,叶结蔓抬头再次环顾过房间的角落,仔仔细细来回看了几遍,似乎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地方。半晌,忽道:“纪西舞?”
话语里略带一丝颤抖,在房间里轻轻落地,如她所料那般没有回音。
叶结蔓抚上胸口的槐木鬼符,那里没有熟悉的凉意,而是被她的体温染了暖。叶结蔓只觉胸口有些沉闷,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拉着她直直往下坠去。
纪西舞去了哪里?
她最后的印象,只有自己昏厥前纪西舞一瞬间变了的脸色,醒来时,已经看到舒儿和安儿守在床边担忧地看着自己。如今得知自己立即就要动身离开,她几乎下意识就想起了自己说要离开时,纪西舞的那句话来。
“只是你,不是我们。”
她知道纪西舞不是开玩笑。
而正是这个认知,让此刻的叶结蔓,惊得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快走几步,“唰”地拉开了房门。
正是午后,日光明媚得不像话,却宛如刺刀般狠狠扎进叶结蔓的心底。眼前一片明晃晃的光,倒是讽刺得很。
恍惚中,有人摇了摇她的身子。
叶结蔓唇边下意识就要叫出那个名字,然而当看到一脸疑惑的安儿时,又硬生生将那三个字咽回喉咙,哽得她鼻子一酸。
“少夫人,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安儿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面无血色的叶结蔓,“我们该走了。”
叶结蔓的脚步却好像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少夫人?”安儿不傻,也看出了叶结蔓的不对劲,伸手扶住了对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结蔓紧抿着唇,死死盯着院门,好像下一刻纪西舞就会出现一般。然而她心里知道,不可能的,纪西舞再厉害也只是个鬼,光天化日,如何会现身?
“怎么了?”另一边,舒儿已经从房间里出了来,手里拎着包裹,见叶结蔓和安儿仍僵持在门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叶结蔓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紧攥着手,呼吸都显得有几分急促。
“是不是不舒服?”舒儿上前跟着扶住了叶结蔓,柔声道,“少夫人且忍一忍,去车上休息罢。三少爷该等急了。”
有那么一瞬间,叶结蔓的眼睛里布满了层层叠叠的水雾,却终归没有落下。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院门的。
等坐上马车时,叶结蔓只觉得身子滚烫又冰凉,无法开口说一句话。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滚落出来,引起别人的疑惑。
她没有任何理由留下,因为她如今是裴家的四少夫人。这个身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直视残酷的现实,没有反抗的能力。
怕是因为这样弱小的自己,才无法帮助纪西舞罢。换成聪明的她,会不会就能寻到一百个理由想方设法留下来?可自己现在甚至无法好好思考。
“驾——”
车轮滚动,叶结蔓的目光望向车外。纪家气势恢宏的府门如来时一样,透着无声的威严。
那道白色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出现。
纪西舞果然已经不需要自己了罢……叶结蔓望着越来越远的纪府,颓丧地闭上了眼,试图压下心底如刀割般的痛楚。
那里像是被挖了一个洞,淌下炽热的鲜血。
而另一个车厢里,裴尧远身子挺得笔直,浓眉紧紧纠在一起,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手上,紧紧捏着一张信纸。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95章 浩劫
“驾——”
马车飞驰间,尘土飞扬。裴家一行人连夜赶路,本需三日的工夫,一日余便回到了城西。
“少夫人,且再熬一熬,快到裴府了。”车厢里,舒儿望着叶结蔓惨白的脸色,递上水袋,颇有担忧,“先喝点水罢。”
叶结蔓默默接过舒儿手里的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挨得住。
“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连休息都不得。”安儿心疼地望了一眼少夫人,抬起车帘往外瞧,坐回来道,“快了快了,等回去我便替少夫人准备热水沐浴洗尘,到时候睡上一觉,休息下。”
“想必是裴府发生了什么事。”舒儿的眉头却没有舒缓,这一路她一直有不好的预感。但如今也不便打扰看起来疲惫不堪的三少爷,只好等回府再作商议。
舒儿所料的确没有错。
这几日,苏州城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茶楼酒肆之处,到处可闻人声。本来消失多年的纪家三小姐一事刚引得议论,与此同时,轰动苏州的裴家胭脂案又有了新的情况。因为——有人自尽了。
这个自尽的不是别人,正是毒胭脂的受害者之一,霍家大小姐,霍颖。
说起这个霍颖,若非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姐,倒还没那么严重。但她不是。霍家本身在苏州城虽然比不上裴家,更别说纪家了。但这霍颖生得貌美,许配的夫家却是两江总督潘岩的三儿子,潘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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