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耿却微微一愣,忍不住多打量了眼前女子几眼,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城西那个裴家。只是裴家的夫人怎么会亲自过来医堂?不过姜耿也不便多问,只踟蹰道:“不知裴夫人有什么不适?”
话落,却见女子摇了摇头,随即面色淡淡道:“不是我,是一个朋友。”
“怎么说?”
“几日前,姜大夫曾为我朋友诊断过,她发了红疹,据说还会传染,”女子开了口,言语温柔,“不知姜大夫可还记得?”
闻言,姜耿神色微微一变,眼底极快地晃过一丝犹疑。果然,对方直视着自己,很快补充道:“是纪家派人来请姜大夫出的诊。”
姜耿沉默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自然记得。只是事情过去已有几天,那姑娘应也好得差不多了,裴夫人此趟过来是为何事?”
“自然是来感谢姜大夫的妙手回春。”
来人正是叶结蔓。她朝姜耿颔首示意,唇边挂着淡淡笑容,将男子的神色变化都收入眼底,脑海里回想起在房间中与纪西舞的对话来。
“宁心三月十二日中毒,大夫诊断为传染性红疹,十三日我离开后被撞见已出了房间,行色匆匆地赶去纪川那里。这之间肯定有蹊跷。”
叶结蔓闻言蹙了蹙眉,心底也萦绕着许多疑问,半晌方道:“那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做?”
纪西舞垂下眸:“宁心为什么去纪川那里稍后再说,我们先去一趟仁心堂。”
“仁心堂?”叶结蔓惊讶地反问道,“姜大夫吗?”
纪西舞点点头,眼底神光内敛:“没错。依照小丫鬟的说法,第二日撞见宁心时她的红疹就已经褪下不少,且宁心自己也只字不提传染一事,这很奇怪,不是吗?既如此,与其问宁心,不如直接去问看诊的大夫。”
叶结蔓也觉有道理,点点头,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可是你怎么确定是仁心堂的姜大夫?”
纪西舞微微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叶结蔓身上,口中解释道:“本来依着情况,一般就近请有空的大夫过来就是了。但假如红疹并不是之前我们得知的那么回事,这之间自然就牵扯到大夫有没有说谎了。而这三个有名的大夫中,你觉得谁最容易受人指使谎报病情?”
叶结蔓闻言沉吟道:“既然长春堂的杨大夫在苏州城里资质最老,又名声在外,你说他时常救济穷人,那应该医德也不错,的确很难让他做这些事。加上刚才顾大夫说他不知情,那么……”叶结蔓眼睛微微一亮,“只剩下仁心堂的姜大夫了。他犯了事被除去军籍,可见人品有所缺陷。加上在苏州城行医时日短暂,根基不稳,必定对纪府有所忌讳。若是有人施以威压,很可能就附和了。”
“没错,”纪西舞的唇角往上扬了扬,“等会你带着你的两个丫鬟亲自去一趟仁心堂,探探他的口风,顺便把到底是谁与他串通的问出来。”
“可是……万一他不肯说呢?”叶结蔓有些没信心。
“别担心,他可比纪府的人好对付多了,心虚的人自然会露出马脚,”说着,纪西舞的手抚上叶结蔓的手背,压低了声音,眼底是盘算的神色,“等知道他的底细,你就好应付多了。”
“底细?”
“嗯。”纪西舞点点头,接着说了下去,“姜耿的事我打听过一些。他是个战中孤儿,被当时军中一个军医救活后,因举目无亲留在了身边,算是收了半个徒弟。因此他从小跟着随军生活,长大后便开始与老军医一道行医救人。姜耿当时年少气盛,性格执拗,加上自幼见惯了死人白骨,以致于戾气颇重,许多人看不惯他。之所以会被除去军籍,是因为他后来与一个新调来的长官起了冲突。枪打出头鸟,最后因为被扣上医死人的罪名后逐出了军队。至于真相如何,到底是人陷害还是他的确出了差错,除了当事人以外没人知晓。只是毕竟是不光彩的事,传出去实在不好听,看他样子也有意低调做人,瞒着那段过去。要知道医死人这种事故对一个大夫来说是致命的,他若想继续行医,就不能暴露这些。只是有这样的把柄露着,就难免被人掌控。”
叶结蔓神色有些踟蹰:“你的意思是……到时候要威胁他吗?”
闻言,纪西舞反而轻笑起来,朝叶结蔓摇了摇头:“不,这个不适合你做。姜耿他在军队长大,尽管离开后受了许多苦磨平了棱角,但骨子里的戾气还是潜藏着。纪府的人逼他配合,以姜耿的性子必定有所怨气。对付这样的人,柔比刚来得好。你不用威胁他,按你的方式即可……”
姜耿听到叶结蔓夸赞的话,尴尬地摇了摇头:“不敢当,行医救人本是大夫的本分。”
“姜大夫太谦虚了,”叶结蔓笑了笑,和善道,“我朋友用了姜大夫的药后,第二日红疹就褪得差不多了,还出了门。我本担心会传染到别人,但是遇到府里的人都好像没出什么事,可见姜大夫的医术实在令人敬佩。”
听到叶结蔓的话,姜耿一时有些判别不了对方来意,目光闪烁,额头也跟着沁出了些薄汗,只是支支吾吾地应了:“许是你那朋友体质好,痊愈得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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