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好友拱手作揖后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这下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也必定是欣慰了”忙着接待完报喜的人之后,沈老夫人这才有空坐下来抿一口茶水,缓缓道。
沈家百年前也曾是清贵世家,族中人丁兴旺不少子弟都在朝为官,官职最高曾做到礼部尚书就是沈慕的曾祖父,后因触怒龙颜才不得不从盛京贬谪到江南,后来家道中落沈家两代人都想考取功名却始终不得志,沈慕的父亲也因此郁郁而终。
“是,儿子一定不让父亲母亲失望”沈慕的脸上也是喜气洋洋,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想起从前挖苦嘲讽他的人如今对着他点头哈腰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行了……今天你也累一天了,早点去歇着吧”沈老夫人看着这个儿子也是止不住地点头,终于有出头之日了,会试会元可直接参加殿试成为天子门生,沈家光宗耀祖之日不远了。
沈慕却有些欲言又止,“娘……孩儿还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
沈老夫人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那个……榆儿今年也已十七了,她从小在咱们家长大也算是知根知底,儿子与她情投意合想……”
“荒唐!”沈老夫人重重将茶盏搁在了桌上,沈慕立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吭声,而桑榆推门而入的手也放在了门上,眼底有失望。
“咱们沈家是什么人,虽然现在落魄了些,但总有光耀门楣的那一天,更何况你现在中了会元,日后前途无量,娶个什么样的名门闺秀没有?!”
“可是……孩儿与她……”沈慕面有难色,还想说些什么又被沈老夫人截住了话头。
“此事休要再提,你不要前程不要脸面,我老婆子还要出门见人呢,本是好意见她孤苦伶仃才收养了她,想不到竟存了这样龌蹉的心思!”沈老夫人恨的牙痒痒,到底不是亲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暗地里恐怕早就看中了沈慕有高中的机会,这才攀附于他。
桑榆鼻头微酸,渐渐红了眼眶,她几乎要立刻忍不住想要推门进去了,却在下一刻四肢冰凉,杵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沈慕低下头,神色颓丧,“是,母亲,孩儿知错了,此事不会再提”
他居然没有替她辩解一丝一毫,十年朝夕相处他再清楚不过她的为人,就这样任人污蔑她,纵使那个人是抚养她长大的养母,这样的话终究还是伤了她的心。
桑榆捂住唇,不让自己哭出身来,往后退了几步,失魂落魄地跑回了自己屋子。
冰凉的汗水一滴一滴从沈慕额角滑落,周遭一片寂静,针落可闻,唯有红烛燃烧的噼剥声作响,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匍匐在地,等候那位君临天下的帝王圣裁。
良久,帷幕后有人影晃动,众人呼吸都窒了一窒,出来的却是个身着褚蓝宫装的太监,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道:“皇上有旨,近日身体不适,特命宁国侯宁远主持殿试,钦此”
沈慕微微松了一口气,听说宁国侯为人平易近人又博学多才,京城中早有盛誉,侯爷监考总比皇上亲自监考轻松一些吧。
他抹了抹额角的汗,站起身来和众人一道领旨谢恩。
沈慕本就有真才实学,殿试的时候更是侃侃而谈,态度流畅自然,宁远暗暗点了点头,结束后他故意落在后面放慢脚步,如果沈慕没有过来找他,那此人就不在考虑之列了。
当今朝堂上风起云涌,五皇子一党独大,三省六部中几乎有一半官员是他的心腹,太子虽然监国手握兵权但朝中心腹太少,五皇子雷霆手段或安抚人心或礼贤下士,太子要是培养心腹的话少不得得从这些新贵做起。
沈慕眼睛转了转,落在慢慢踱步的宁国侯身上,虽然不屑阿谀奉承,但想起那些人对他点头哈腰巴结的模样,还是贴了上去。
“草民沈慕见过侯爷”他抱拳作揖,神色恭敬。
宁远虚扶了扶,“沈大人客气了,待过几日明旨下来便与本侯同朝为官了,到时候还得互相关照啊”
沈慕心中暗喜,宁国侯果然如传言一般平易近人,“承侯爷吉言,沈慕还得多倚仗侯爷呢”
宁远朗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沈大人年轻有为,想必后日琼林宴上定能见到沈大人的身影,本侯府上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沈慕点点头,“恭送侯爷”若是能得到宁国侯的举荐,想必官阶不会太低,他心中狂喜,面上却一派正气凛然。
与明旨一同到达沈家的还有宁国侯府的聘礼,大大小小的箱子摆满了正堂,都用红绸缠着还送来了一只皮毛光滑的大雁,寓意鸿雁□□,飞黄腾达。
沈老夫人拿着圣旨哆嗦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儿啊……是……是正几品来着……”
“正五品翰林院编修”沈慕皱着眉头看着堂中大大小小的箱子,心中百味陈杂,“娘……可以退亲么?”
沈老夫人放下圣旨,轻轻叹了一口气,“娘知道你喜欢她,但她已入了沈氏族谱,便是你的亲妹妹一般,你如今是什么身份,万万不能让人抓住你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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