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欧景年开始解她的扣子的时候,这种紧张得令人无法呼吸的感觉就突然涌现了,独孤桀骜没有特别动作,自己就停止了呼吸,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几近于龟息的状态。她觉得全身发热,发干,嘴里尤甚,舌头上像是有一团活泼泼的慢火在烤。
欧景年解开扣子以后就开始剥衣服了。
独孤桀骜穿的是红色的宾馆制服,这衣服穿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又土又俗,像是表演二人转的鸭蛋一样耀眼。可是这衣服在独孤桀骜身上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了——金色扣子连成笔挺的一排,像是自带光辉的小太阳,腰上黑色的绣线收得很完美,自动自发地突出了独孤桀骜那纤细的腰身,这衣服甚至还带着肩章,穿在别人身上完全不显眼,在独孤桀骜肩上却像真正的将军的纹章一样耀眼夺目。
欧景年看见这身制服,一下子竟然没舍得把衣服全剥了。她抿了抿嘴,对着自己轻轻咳嗽一声,低头再抬头,才恢复刚才那样带着坏笑的表情,把独孤桀骜的外套扒开,却依旧留着红色的制服裤子。
独孤桀骜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衫,自从欧景年带她买了一件衬衫,又夸说好看以后,她就爱上了衬衫这种服装,卖房子的钱拿到以后,一口气就跑去优衣库买了12件白衬衫,欧景年知道以后,笑着带独孤桀骜又去买了许许多多别的颜色的衬衫,可是独孤桀骜依旧偏爱最初的白色,一个月三十天里面,可以穿二十八天白色。
欧景年在看见白衬衫的时候停住,微微皱了下眉:“你没穿毛衣?”
独孤桀骜在全无头绪的慌乱中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反应迅速地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顺便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自豪地说:“不但毛衣,我连打底裤也没穿。”天实在太冷,欧景年开始像个老妈子一样强迫她穿臃肿而丑陋的毛衣和打底裤,独孤盟主打心底里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平常还会意思意思地应付一下,今天换衣服的时候急了点,索性就不穿了。
欧景年冷笑了一下。如果说刚才她只是临时起的念头,现在这个念头就更清晰了——在和独孤桀骜谈话的短短时间她已经把从认识到现在的过程全部在脑内梳理了一遍,然后意识到自己对独孤桀骜虽然有极强的威慑力,这种威慑力却因其大而常常显得空渺,经历过一次决然的分手之后,独孤桀骜固然是不敢再在原则问题上惹欧景年了,但是在细微处却又开始如之前那样时不时地越着线,欧景年不可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和她大吵大闹,又已经开始厌倦无穷无尽的说教式碎碎念和拖泥带水的几天不理人战略,因此某种不大不小的惩罚措施就显得非常必要。这种惩罚必须对独孤桀骜极其有效,不然起不到威慑的作用,然而又不能太伤独孤桀骜的自尊,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必须是只有欧景年能做的,才能在严厉的惩罚措施中又带有几分恋人之间才能有的独特亲昵,好叫独孤桀骜知道这并不是纯然的惩罚,她会遭到这样的事,正是因为有人在爱她,想要好好地教导她,而不是出于仇恨或者憎恶,免得她对整件事都产生消极情绪。
时至如今,欧景年已经越来越坚定地认为,独孤桀骜是一棵需要精心呵护的幼苗。欧景年认为独孤桀骜成长的过程中缺失了许多正常人类都有的东西,才导致了她现在这样的脾气秉性,而欧景年认为自己必须对此负责。哪怕不能让独孤桀骜这棵幼苗顺利成长为社会栋梁,也必须要帮扶着她,让她不要再向歪歪斜斜的方向发展——欧景年从未意识到,当她思考“责任”的时候,她已经自动地把独孤桀骜和自己的未来绑在了一起。
独孤桀骜忐忑不安地看着欧景年,这会儿欧景年的表情不像刚才那样吓人了,她甚至又对独孤桀骜笑了笑,然后转过身,体贴地把更衣间的温度调到最高。但是欧景年越这样,独孤桀骜的心里反而越来越没底。她不是没和欧景年吵过架,有一回她甚至伸手想要掐死欧景年。可惜的是,那一回她没把念头付诸行动,再之后,就也再没有机会付诸行动了。据说两个人的相处总是从某一时开始就定下基调,大概她们的基调就是从那一回开始固定了的,独孤桀骜让过那一回,从此以后就再也无法在欧景年面前强硬起来了。
不,不但无法强硬,甚至还越来越软,越来越退让,让到毫无底线的地步,哪怕想要逞强斗狠,都不知道该从哪一步做起。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升高。强劲的热风从风口呼哧呼哧地吹下来,吹得满房间都是。独孤桀骜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房间里的空气一起变得越来越热,像是周围这些风化成了实体捆住了她似的。她明明是一位独步天下的武林高手,却被这些愚蠢而可笑的暖风给困在了这个地方,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等到欧景年开始剥衬衫的时候,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就更强烈了。独孤桀骜连表情都不敢变一下,只是转动着眼珠跟随着欧景年的手动作,过了好一会,她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下去,才艰涩地开口,带着显着外强中干的颤音问:“你…要怎么罚我?”她发现自己居然默认了欧景年说的话,整个背上的肌肉都跳动了一下,干咳一声,用极尽威严的声音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欧景年又笑了下,嘴角上扬的时候,独孤桀骜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正好被解开,独孤桀骜因为偷懒没穿内衣的事实也就随之暴露在欧景年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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