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部带我去的,他告诉我,私下称他李哥就好。他没多说,我也知道了我就算是入了他的门下。
其实或许,从头就是。
李哥带我转了几家酒吧,最后驻扎在寂夜,点了壶茶陷进卡座,在劲爆舞曲变换的间隙闲谈两句。
由他示意我改称呼开始,我便觉得这一次不一样,果然,侍者来送茶时,李哥拦下了他,示意他招呼经理来。
经理到场,李哥示意中断音乐,在万众瞩目之下,隆重介绍我,以邵森之名。
经理对我殷勤而客气,我想,他也是早就收到消息了的。
直白来说,是靳天布好棋局,调兵遣将诱我深入。
情出自愿,我也甘心而为。
第一次酒吧之行算作见面会,第二次,我跟着李哥参与谈判,谈灰色.产业的生意。
谈判两方都很自然,好像对我熟识般自然。
我那时算作了解靳天的耐心和手段。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我,不惜调用很多资源。
很快,我迎来了试探。上次拉我下水是为试探我的立场,这次,或许是为试探我的决心。
让我出面与下家交易。
靳天当然不放心我自己,他派了他的保镖阿三和另一个年轻人。
时间仓促,我连试图联系许队都来不及。
第一次交易,我摩拳擦掌着预备好好表现,人算不如天算——
那天因临市有嫌疑人潜逃,城郊戒严。
按约定,我们必须要在凌晨两点将一箱货送到城北废弃厂房,交到接货人手上。
那时车上就我们三个,阿三,小桐,和我。阿三开车,我和小桐坐在后排。临到哨卡,竖起戒备,掉头绕路显得刻意慌乱,我们减慢车速定下了分头行事的计划。
阿三已经在监控里露脸,剩我和小桐。他体魄优于我是事实,但我以负责人的名义,借会游泳、憋气久的理由拦下他,在跨过减速带车速最慢时,抱着箱子大敞开车门滚了出去。
这一道哨卡监控出城,位置特殊,在高速出站口不远处、护城河之前。
我打好的主意便是夜游护城河避开岗哨。
在我跳下车之后,阿三一道急刹车很快吸引警察注意,我猫腰向桥下跑时,隐约听到小桐向警.方解释说他窝在后座睡着了,门没关严自己敞开了……
那一次交易我记住小桐,不是他主动提出要冒险,而是因为绕过关卡会合之前,他主动跳下河。在我体力不支时搀了我上去……
交易正常完成。小桐主动请缨,自此跟了我。
之后很多次,危难之时并肩,他说他敬佩我,勇气不输男人,我也欣赏他的真性情。
后来,在李哥手下经得多、见得多,对这一行的自私冷血、唯利是图感念深刻。
为此,更觉得小桐难得,长存赤子之心。
这一搭档、这一混迹就是两年……
靳言虽说不常在家,但我的举止瞒不过她。
朝九晚五的普通职员和浪迹声色.场所的混混,差别哪里能掩盖?
我已经尽力隐瞒了,在欺瞒哄骗她沦为日常相处之后,更加不想害她提心吊胆。
可她还是发觉了苗头,在她研二寒假时候,之前问过我几次身上腌臜味儿哪来的……
再之后,我彻底瞒不住了。
有一次凌晨到家,因为之前在场子里经历一场抢地盘的混战,后来耐不住出手,受飞溅的酒瓶碎片波及,狼狈回家。
靳言当场冷下脸,盯着问我这么晚去了哪,衣服上的刮痕和酒液是怎么回事……
我隐瞒说和同事聚会被邻桌醉鬼波及。
那姑娘真是,学了法医细致入微,她捧起我的手,一眼看到袖口沾着的血点。
是别人的。她仔细检查过,稍微放下心。
眼见兜不住了,我坦白。
到今天,我们相处七八年,她就发过那么一次脾气,诘问我为什么要染不干净的东西。
我一言不发,听她说。
她气我的反应,破天荒地将我赶出了门,让我想清楚了再去见她。
我下楼推门站到庭院里,和站岗的俩保镖说了一晚上话。
大龙,二龙,我新结识的哥们。
后半夜伶仃飘雪,天色被染红,地上放眼是纯净的白。
湿意沁入,身心熨帖。
我和他俩开玩笑:我们算是捱过风雪的兄弟了。
他们言笑爽朗,逐渐融化我的假面。
第二天,天亮,天地融为一体,银装素裹。
靳言穿着丝质睡衣披发跑出来,站到我跟前问我,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想我大致懂她的怅然无奈。她与她父亲不同,心存正义,无论是成年与父亲断绝,或执意报考警校,都表明她的立场。
可是如今,因为我的谋算,她不得不回头、妥协,到头来,我们两个警校生,成为隐瞒不报的、她父亲的共犯。
我把二龙塞给我的厚大衣披到靳言肩上,默然无话。
雪花翩跹,自由飘落。
眼前的女孩,披肩大衣的绒毛被染白,发丝或睫毛也是,飞霜挂雪。
相对无言的境地,我突然轻笑出声。
她凝视我的眼,或许是看到映在我眼里的她,或是我眼底流淌的情绪,跟着翘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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