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楷钧又一次敲未晞的窗户,未晞真的期待着下一次换座位不要再坐窗户边了,她开了窗,南楷钧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说,“我妈做的。”他又说,“我看见你的作文了,写得真好。”未晞感到很尴尬,她知道身为两个班的语文老师的曾老师会把优秀作文印刷出来人手一份,二班的同学也会看到十三班的作文。南楷钧的目光朝未晞身后投去,“你也是。”
未晞知道他是在说伊人。那个坐在她身后的15号。
伊人显然没有未晞这么好的脾气,她直接站起来,伸过胳膊来把窗户砰地关上。南楷钧不以为意,朝伊人笑了笑,又朝未晞挥了挥手,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三个字,走掉了。
那三个字不是“我走了”,而是“记得吃。”
未晞感到很不安,一是为了南家母子对自己不明原因的善意,一是......她的目光想朝后面瞟,又不敢,她不知道伊人究竟是在生谁的气?她还是南楷钧?她觉得南楷钧每敲开一次她的窗,她就在伊人面前犯罪一次,谁也不想看见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生这样关系亲密吧,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未晞买了一只毽子,是在一个老婆婆那里买的。那天中午她在食堂吃了饭,出校门取钱。妈会把钱打到她的银行卡上。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老婆婆坐在邮局的外边,面前摊着一张红色的方布,布上整齐地摆着二十只鸡毛毽子。有黑毛的,有白毛的,有花毛的,一个个精神抖擞地立在风中,看着很可爱。
未晞问,“婆婆,这个多少钱一个?”
婆婆说,“十块。”
还是有些贵的。但是贵在手工,且这婆婆看上去这样的老。未晞买了一个。
一开始只是她自己在寝室踢着玩,到后来铭儿来寝室找她玩,看到了,就拿到了教室,她和铭儿便一起踢,她踢给她,她踢给她。不是单人计数的玩法。后来一起来玩的女孩子越来越多,大家就在体育课的操场上,围着一个大圈,依次踢给下家,人越多,往往一圈都踢不下来,毽子就落了下来。而且往往一个毽子飞在空中,偏离了方向不知是踢给谁的时候,所有的女孩子都争着去接,脚尖撞在一起,蹲在地上笑着嗷嗷地喊痛,毽子落在了一边。
这个时候,伊人在和苍锦打排球。苍锦力气小,大多数时候只是伊人的陪练,因为班上的女孩子玩排球的太少,苍锦就只好牺牲自己来陪伊人。
小小的苍锦鼻尖上的汗珠晶莹,她小声提议,“伊人,要不我们也去那边玩吧?”她的眼睛看着那围成一圈嘻嘻哈哈的女孩。
伊人发球给她,“不去。”
伊人把排球还回器材室,擦着脸上的汗准备上楼回教室的时候,某个圆形物体带着重力打在了她的额头上,她轻轻地“啊”了一声,一只毽子落在了她身边,方才打中她的正是毽子底部的铜片。
未晞隔着两米的距离,带着惊讶紧张和愧疚看着她,眼睛里还有害怕。
伊人看见她动了动嘴唇,即将要把那诚惶诚恐的三个字说出来,伊人蹲下身把毽子捡起来,踢给了未晞,未晞条件反射地去接,踢给了铭儿,等到她再回头看向伊人的时候,伊人和苍锦已经走出操场了。
体育课过后是数学课,伊人觉得额头上传来痛感,她摸出压在书本下的小镜子,照了照,发现额头居然被蹭掉了一块皮,难怪火烧火燎似的痛。抬起头发现郭老师停下了讲课的动作正在看着她,伊人慌忙把小镜子藏进书里,坐直身体开始听课。
下了课郭老师拿着水杯和教科书走过来,微微俯下身,压低声音对伊人说,“下次不许这样了。”伊人嘻嘻一笑说,“谢老师不杀之恩。”郭老师问,“额头怎么了?”伊人说,“不小心撞门上了。”郭老师嘱咐,“小心点。”
这些对话就发生在未晞的背后,烤得她很难受。
下午五点二十五下课,住校生一般去食堂,走读生多半在外面的小饭店解决。这个时候的涪江路很热闹,挤满了各种小车,汉堡、寿司、凉皮凉面、卤蛋、糍粑,一辆小车一个花样。
伊人晚饭多半和南楷钧和苍锦一起,但是今天苍锦不在,她和伊人说了有事就一个人走掉了,南楷钧吃饭的时候看见了伊人额头上的伤,问,“怎么了?”
“死不了啦。”伊人摆摆手,不以为意。
晚自习下课,伊人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数学课本里忽然滑出一片创可贴,伊人想到苍锦下午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她突然有些生气。
对于伊人,苍锦总是有些小题大做。
伊人单肩背着包,把那片创可贴扔进了垃圾桶,回过头的时候看见未晞正在看着她,带着含义模糊的神情。伊人想这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明白,也懒得向她解释,就无奈地摊着手耸耸肩。未晞那一瞬分明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大片大片地漫开,好像要随着她的目光落到伊人身上把她网住似的。
未晞把书包抱在怀里,连拉链都没拉,再不看伊人,飞快地走出教室。
校门口,苍锦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伊人,说,“给。”
伊人没有接过,她知道这种冰淇淋只有学校一千米远的小店有,难怪苍锦今天一放学就没了人影。而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想吃浪漫满屋的冰淇淋而已。
52书库推荐浏览: 吕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