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等到你六十岁的时候说合适得多吧。”
“牙尖嘴利。”
“你也不笨。”
“你在生气?”南楷钧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伊人蓦地把书合上,闭眼深呼吸,然后睁开眼睛望着南楷钧,“她会让你觉得新鲜?”
“谁?”
“我的未晞。”话一出口伊人自己都有些吃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未晞前面加上“我的”二字做定语。是对他的挑衅?还是对自己的保护?
毕竟此时未晞和伊人的关系,还都不上“我的”二字的情分。未晞她此时,属于绝大多数人,她只能是“我们的”,把“我们的”变成“我的”,任重道远。
南楷钧说,“慢着,你生气到底是为她还是为我,这二者性质很不一样。”
书店,从一楼到二楼,从柜台上的《青年文摘》《看天下》《故事会》到最里面的毛姆简·奥斯汀和怀德,许许多多的字,许许多多的人。
这一支小小的插曲在这里奏响了,那时南允高中的学生们正排着队给手中的五三付账,那时穿着淑女裙的妈妈带着小宝宝面色温柔地翻开一本童话书,那时一个穿着邋遢的乞丐散发着满身臭气走进来,大家虽然避开他但是并没有人赶他。而未晞,正走在回去的路上,头上的梧桐树绿得似乎在发光,那是夏季的温度,她并不知道伊人的红玫瑰病犯。
伊人给自己的行为定义,不是犯贱而是犯病。什么病,如何治?
红玫瑰,无药治。
后来未晞和伊人一起过周末,缩在伊人的床上看音乐节目,伊人说很喜欢张碧晨的那首《红玫瑰》,未晞问为什么,伊人说因为我有红玫瑰病。未晞说这个病名的颜色好丽,我总觉得病名的颜色应当很惨才对,比如蜡黄,比如褐。伊人说红玫瑰嘛,那样艳,那样浓烈,她又问未晞你读张爱玲么?未晞说《红玫瑰与白玫瑰》我只看了前半部分,因为电子书出错了,最喜欢的是《倾城之恋》,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俗?伊人说怎么会,《倾城之恋》确实很好,有些东西并不会因为太多人说它好就贬值的。未晞又说我也蛮中意《心经》......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自己喜欢的原因不过是觉得绫卿这名字很好听,就如喜欢《雷雨》不过欢喜蘩漪,觉得曹禺真是会取名字。
伊人已经没有在听,她看着屏幕上的张碧晨,张着嘴轻轻地跟唱起来,许是因为弹贝斯的缘故,伊人的歌声也低低的,像是古老的唱针搁在了泛旧的唱盘上。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书店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哗啦啦的铺天盖地,视线被冲刷成白茫茫的一片,溅落如爆炸,伊人和南楷钧等在书店门口,忽然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们面前,有眼力好的客人抢先一步拉开车门坐上去,毕竟这样的雨天打车很难,但是坐在前排的司机望着窗外的伊人和南楷钧说,“不好意思我有客人了。”坐上来的客人只好灰着脸下去,肩头已经在这一去一回之间被雨水打湿。
伊人看了看南楷钧的脸,按理说这个时候他的脸应当是“铁青”的才对,虽然伊人会一直觉得用铁青来形容脸色十分夸张失实,不过想来愤怒本来就应当扭曲。南楷钧的脸是惨白的,像一张被雨水浸湿的白纸,弱弱的。
这个时候他也像特仑苏,如子佩。伊人想。
“上去吧。”南楷钧对伊人说。
伊人跨出去,开了车门坐上去,南楷钧却和她挥手,动作缓慢有点机械。那样子真傻。
司机在前排叹了叹气,伊人说,“走吧,南叔叔,等会儿我给他送伞来。”
姓南的司机踩下了油门,出租车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中。
这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学生们下午上课的时候天就晴了,伊人三节地理课都在写微电影的剧本,书店没有给她的灵感,大雨带来了。
放学后南楷钧等到未晞,说要和她一起回家。
“有你这么当女儿的吗?今天慧姨的生日。”
未晞这才想起今天是妈的生日。表情很抱歉。
伊人说,“我也要给妈送礼物吗?”
未晞说,“别瞎叫。我妈根本不认识你。”
伊人吐吐舌头,和苍锦先走掉了。南楷钧带未晞去买蛋糕,经过银行的时候未晞说等一下,然后去自助取款机取了钱,叠好放进书包,南楷钧叹了叹气。他推着自行车,走在未晞身边,没有说话。未晞觉得这样走着很尴尬。
未晞挑了一个水果蛋糕,因为妈不喜欢奶油。南楷钧在礼品店买了卡片又买了一个小礼物,未晞没告诉他那样的东西妈实在用不着。她不想辜负他的好心。回去的路上,未晞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一手抱着蛋糕,一手抱着南楷钧。
南太太一见未晞就如同吃了蛋糕,舌尖上的甜浸到了心里,称呼未晞如同蛋奶味的布丁。
未晞宝贝。
倒像她不是太太,而是妈妈。
南太太亲昵完了便开始埋怨,说未晞宝贝你也不多来家里玩玩,你不知道我有多盼着你来,上次路过商场我看到一件红裙子,觉得你穿一定好看,我就自作主张地给你买下了,等着,我上楼给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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