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她的是一个清清的声音,“不客气,是你朋友要过来接你的,我拗不过他才把车开回来的。”
司机小哥回想起自己本着做好事为人民的伟大想法半道把南楷钧接上车打算逃离这高危场所,结果后排的南楷钧一直蹬着胳膊腿儿像个小孩似的反抗说我朋友还在里面开回去开回去!司机小哥说,里面乱得很这个节骨眼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开回去的话说不定小命就没了。南楷钧说我不管开回去开回去不然我就跳车。司机小哥只得急速调头晃得车里的南楷钧脑袋重重地撞在车门上,他说你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可不可以不要像个小媳妇似的在我的车后座撒娇你那朋友是你媳妇咋的你连命都不要了。
此刻,伊人听见了司机小哥的少年嗓,这才打量起他的样貌来。他穿着一件黑夹克,带着黑色的帽子,黑裤黑鞋,说实话他才长得比较像个暴恐分子。伊人的手抓着前排的车座,把脸往前面凑,想看清司机小哥的脸,结果听到对方一句不带感情的,“坐好。”
伊人只得坐回第二排,暗想着虽然黑灯瞎火的但是目测应该是个帅哥吧。
南楷钧在最后一排对司机小哥说,“谢谢你啊,叔叔。”
司机小哥说,“叫哥哥。”
伊人十分乖觉,马上叫,“哥哥。”又指着南楷钧说,“他是智障你别理他。”
南楷钧哼哼着说就是智障才冒着生命危险回去找你。
司机小哥说,“我在前面旅馆把你们放下吧,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今晚火车站肯定是没法运行了。”
南楷钧说,“哥哥你不会是这旅馆的钩子吧!专门挑这种非常时刻来火车站捡人!要不你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
司机小哥在旅馆面前把车停下,冷着声说要不要我把你们再送回案发现场啊同学。
伊人立马跳出来说,“死东西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还不快给哥哥赔礼道歉!”
南楷嘿嘿笑着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老哥你多包涵啊。
伊人和南楷钧跳下车,司机小哥正准备发动车子走人,又降下车窗对这俩货说,“再说一遍,我叫泱飏,泱泱大国的泱,风字旁的飏,不是你们口中的羊羊,我又不姓喜。”
伊人和南楷钧在路边点头,“知道了,哥哥。”
泱飏走后,南楷钧搓着胳膊,“他刚刚讲的笑话真冷。”
伊人说,“不过正脸真的好好看哎,”又问,“有姓泱的吗?”
南楷钧品味,“泱飏?听着像个修仙的。”
伊人用胳膊肘子捅他,“叫你平时少看点唐家三少天蚕土豆我吃西红柿!”
南楷钧睁着无辜眼,“我看不懂歌德纪德和怀德。”
他们走进小旅馆。
南楷钧双手抓着书包带子,扯着嗓子吼,“老板,一间房!”
“南楷钧你小子打什么主意呢!”
“我就开个玩笑。嘿嘿嘿,老板,两间房。”
第二天,朝闻天下,午间新闻,铺天盖地报道的都是丽江火车站的暴恐案件,未晞端着饭碗看着那些案发后的照片,听着当地居民在接受采访时揣着一颗在胸膛里砰砰直跳的后怕的心,带着浓重的口音说,“他们就这么走进来,见人就砍,有男有女,刀差不多有一米长.......”
未晞忽然想起政治课上她们学到的处理民族关系三原则,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各民族共同繁荣,想起教科书上写着如今我们已经建成了平等团结互助和谐的社会主义新型民族关系。政治老师还特别提醒她们,记住这一关系是已建成,是完成态,如果选择题遇到将来态的选项,一定不要选,是错的。她还记得这一页的配图是裹着头巾的少数民族大婶给人民子弟兵送水喝,这让她想起曾经在中央三台偶然听过的宋祖英的《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
伊人给她发来消息,“回到南允了,虽然还是见不到你,但是一想到离你又近了那么多,就会觉得很开心。”
第9章 在水之涘
开学了。
又是一批新的学生,四面八方而来,游鱼似的汇入南允高中。学校里面到处都贴着红色的横幅,校门口的是“喜百年学府迎八方骄子,盼三载寒窗弘诚勇卓越。”教学楼上的是“百岁正昌隆,诚勇为校宗。卓越生为本,长风送鲲鹏。”食堂上的是“在南高吃的每一碗饭都有家的味道!”整个南高校园突然像抹了胭脂红艳艳的小姑娘,学校门口围墙上的一股子俄国农奴制改革味儿的绘像也被撤下了,换上了一块亮闪闪的招牌,上书大字“紧密团结在以□□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建设美丽繁荣和谐四川”。南高真的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其又红又专的本色啊.......
未晞她们升入二年级,本来不用这么早开学,新生二十四号开学是因为要进行为期一周的军训,但是郭老师抓得紧,虽然学校明令禁止非高三假期补课,但是郭老师把十三班的学生圈在教室里还厚脸皮地说他们自发来学校自习,搞得校长也只好拍拍手说十三班的同学们还真是自觉刻苦热爱学习啊。
郭老师的逻辑是,没有老师就不算补课,所以他每日只是来巡视一圈确保无犯上作乱的猴崽儿,然后交给科代表一摞数学试卷,两节课做一节课对答案,数学课代表撑着胳膊肘子在讲台上有气无力地问这道题听懂了没?稀稀拉拉的只有几个人应声。科代表把粉笔头一扔甩下话来说接下来大家自习,于是看杂志的瞎扯淡的睡大觉的纷纷出洞,各显其形。接着窗台边的哨子放出消息说郭老师来了,大家纷纷收拾好犯罪现场装作良民煞有介事地开始支着额头做冥思苦想状,指间是红色的批改笔,眼前是摊开的纠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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