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只听他忍不住赞了一声,眸光又黯淡了下去,嘴角涩涩地扯出一抹失落的笑来。
乌孙右大将莫烆与翁归靡自小一起长大,素来交情甚好,虽说莫烆生得勇壮,可是在翁归靡旁边,还是显得小了一圈。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解忧跪地行礼,双手贴额,重重地拜了下去。
天子刘彻连忙起身道:“平身,快快请起。”
“谢陛下。”解忧应声起身,挺直了身子,目光扫了一眼殿中文武百官,脸上丝毫没有凄苦之色。
“翁归靡,”莫烆拐了拐失神的翁归靡,笑道,“别看了,再美也是昆弥的!倒是……”莫烆的目光往解忧身后的侍女瞧了去,最后落在了冯嫽身上,“那个侍女生得也好看,待将公主平安迎回乌孙,我定要向昆弥讨要一个汉家女人!”
翁归靡沉默不语,深邃的眸子忽明忽暗,不知道心里在思量着什么?
“楚地果然出灵秀之人!瞧瞧,瞧瞧!”刘彻高兴之极,问向了乌孙求亲之臣,“朕可是诚心与乌孙交好,大汉与乌孙缔结鸳盟,就该是一家人。朕相信军须靡昆弥能明白朕的诚心,与大汉永世交好!”
翁归靡站了起来,右拳按在心口,对着刘彻行礼道,“翁归靡代昆弥谢过大汉陛下,愿大汉乌孙自此修好,世代缔结鸳盟。”
世代缔结鸳盟……
解忧黯然低头,她不是第一个和亲乌孙之人,她之后只怕还有更多的汉家女子,与她一般无可奈何。
冯嫽心头一痛,泱泱大汉,要到何年何月方才能不牺牲自家女子来换天下太平?
“只是,昆弥甚爱细君公主,前来求亲之时,只有一个要求,便是问一问公主殿下,可会弹奏秦琵琶?”翁归靡灼热的目光放肆地在解忧脸上巡梭,那种灼热,让解忧觉得难受。
不等解忧回答,刘彻大笑道:“汉家女子,尤其是我皇家女子,岂会不会秦琵琶?朕之所以挑选解忧和亲乌孙,自然是因为解忧会奏秦琵琶。”说完,刘彻下令道,“来人,取秦琵琶上殿!”
解忧惊愕无比滴看了一眼刘彻,天子远在长安,怎会知道她在幼时祖父便要她学习秦琵琶?
除非……除非……
解忧不敢往下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祖父将这一切告诉了刘彻,换句话说,她陷入和亲宿命,祖父给她推了一把。
身为亲人,怎忍心如此待她?怎么忍心?
解忧瞬间红了眼眶,身子瑟瑟发抖,只觉得双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冯嫽连忙先一步扶住了解忧的身子,手指紧紧扣紧她颤抖的手,一时猜不到解忧究竟怎么了,只知道此刻的解忧需要一个依靠,一个不会放开她的依靠。
“嫽……”解忧转过脸去,定定看着冯嫽,沙哑地唤了一声,她想问一句——你不会出卖我,终其一世都不会出卖我,是么?
只是这一句话,她不能问出口,这大殿之上,她怎可这般失礼,怎可这般胆大?强忍的泪水在眼眶中转了几转,解忧接连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翁归靡注意到了解忧的失态,问道:“公主殿下可是身子不舒服?”
解忧连忙摇头,哑着声音道:“亡母当年最喜弹奏秦琵琶,我只是一时想起亡母,失礼失仪之处,还请陛下饶恕解忧。”
“公主殿下会奏秦琵琶便可,今日不奏也罢。”翁归靡心里升起一股怜惜的情愫来,眸光也柔了七分,只见他恭敬地再对着刘彻行了礼,“大汉陛下的诚意,翁归靡感激涕零。”
刘彻狐疑地看了一眼解忧,他所知道的解忧,母亲早亡,岂会对母亲有这般深的感情?
“陛下,秦琵琶已取来。”宫娥趋步送上秦琵琶,恭敬滴跪倒在解忧面前。
“自古君无戏言,朕既然已经开了口,岂能收回不算?”刘彻铁青着脸说完,走回龙椅,跪坐当下,“解忧,这曲子,今日你必须一弹。”
“诺……”解忧眼底噙着满满的泪水,就连说话都在颤抖。
“奴婢斗胆,愿代公主献曲。”冯嫽先解忧一步接过秦琵琶,跪倒在地,笑道,“素闻军须靡昆弥喜听秦琵琶之音,公主亲手所奏之曲,当和亲新婚之夜独自奏给昆弥听,也算是送给昆弥的惊喜。奴婢不才,曾得公主殿下教过秦琵琶一二,现下不妨留下这份惊喜,容奴婢献曲。”说着,冯嫽对着翁归靡再拜了一下,“我大汉女子,精通音律者甚多。陛下诚心交好,解忧公主定是上上好的女子,只求使君不嫌弃,容奴婢放肆献艺。”
解忧惊看着冯嫽,害怕这殿上的天子发怒,治冯嫽一个胆大妄为无礼之罪!
刘彻岂容小小侍女忤逆,只是冯嫽已经下了赌注,便是翁归靡的怜惜之心与解忧公主惊喜之惑。
翁归靡已有怜惜不听曲之意,自当会顺水推舟,容她代奏。而乌孙究竟是亲匈奴还是亲大汉,全凭和亲公主能否抓住乌孙昆弥的心,方才冯嫽话中的惊喜,必定能给昆弥带来惊喜,转移对细君的感情,换来一夕喜爱。
刘彻不发一言,这台阶即便是冯嫽给他铺好了,他身为九五之尊,也断不会轻易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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