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麒这是怎么了,不认识姑姑了么?”
崔若麒的脸皱得跟苦瓜似的,翁声瓮气的喊了一声:“姑姑。”
这一开口,满桌的人都笑了,因为他的声音沙哑得简直就像是昆虫在腹鸣一样。
刘桂香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这孩子贪吃零嘴,上火弄得喉咙都哑了,几天说不出话来。”
沈离央最疼爱这个侄儿,也知道他不是那种贪吃的孩子,便挑眉道:“现在天气干燥,容易上火,我前几天也是这样。”
她一说完,梅夫人也淡淡道:“妹妹斗胆劝姐姐一句,给孩子进补也要适度,否则这一天几碗参汤的灌,就算幼王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刘桂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恨的说:“难道我怎么带孩子还需要你来教?”
受了这番抢白,梅夫人也没有露出半点不悦或者委屈的模样。“是妹妹多嘴了,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她越是作出谦卑的样子,一旁的崔广胜看了就越心疼。他有些不悦的扫了刘桂香一眼,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淡淡道:“既然人齐了,那就开席吧。”
虽是满席珍馐,可人员繁杂,各怀心事,这顿饭实在难以吃得尽兴。
用了几口后,梅夫人就推说不能吹风,早早回房歇息了。若麒本就有些风热,也不能久坐,便让人带回去了。
崔广胜见他二人退席,兴致也是少了大半。沈离央见状,便斟了杯酒,起身道:“我敬大哥一杯,祝大哥身体健朗,福寿安康!”
崔广胜喝了酒,举杯叹道:“还是妹妹和我最亲。”
他又喝了几杯,酒意上头,有些感慨的向沈离央道:“你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个中秋么?”
“当然记得。”回忆起过去,沈离央的神色有几分惆怅,“那时大哥找了份工,领了第一份月钱,带我到酒楼里吃了顿好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什么工呢?是到武馆里给人当陪练,每天都落得一身的伤,大哥还偷偷躲起来自己擦酒,不让我知道。”
“那算得了什么。”崔广胜站起来,豪气干云的说,“那时我就说过,只要有我崔广胜一口饭吃,就断不会饿着我妹妹。这天下间哪里有我立足的片瓦之地,哪里就有我妹妹的家。”
沈离央也心头一热,端酒站了起来,“如果不是大哥,我岂能有今日?来,我再敬大哥一杯!”
崔广胜哈哈大笑,“好,咱们兄妹俩今天不醉不归!”
于是推杯换盏,席间气氛一时热络起来。
几位夫人也知道不能扫兴,也满面笑容的闲谈起来。有孩子的也忙领了过去敬酒,崔广胜虽然平时不宠爱那些孩子,但看着一个个聪明伶俐的样子,也心里高兴,命人拿了赏来。
刘桂香本想让自己儿子趁此机会好好表现,谁知被抢了风头,想了想,只得命人剥了几只螃蟹装了两盘,自己端着送过去。
“你们俩也别光喝酒,多吃点菜,这秋蟹最肥,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离央拿了一盘,笑道:“多谢大嫂,果真是肉肥膏红,香嫩可口。”
崔广胜也淡淡道:“有劳你了。”
刘桂香正要说什么,就有一个侍女端着一个盘子过来,盘子上放着两壶酒。
崔广胜见了,奇道:“不是才添过酒吗?怎么又来了。”
“禀天王,这是梅夫人交待的,说这螃蟹性寒,需得用这刚温的黄酒送下才不会伤身。”
“放下吧。”崔广胜颌首,点了桌上的几样糕点,“把几种装了给梅夫人房里送去,我记得她是最爱吃这酸枣糕的。”
刘桂香听了,心知自己这番功夫算是给他人作了嫁衣,不禁恨得牙痒。
☆、嫌隙
宴至酣处,又传了几个伶人舞姬助兴,俨然一派和乐欢畅的景象。
顾流觞素来不喜这种场合,欢聚的时候有多热闹,散场的时候就有多冷清,还不如平和度日,历久弥新的好。更何况,眼前姐妹情深和乐融融的样子,底下不知藏了多少的险恶与虚伪。
用了一点凉菜后,顾流觞看着那一桌品相精致却无半点人味的菜肴,也是兴致缺缺,便独自走到园子另一边回廊尽头的亭子里赏月。
十五的月色果然是美不胜收,一轮皓月悬挂中天,色泽宛如一块毫无瑕疵的白壁,又像一个冰轮,散发着华美的柔光。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顾流觞轻轻一叹,就听见一阵击掌声。
一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正两眼发直的看着她,一脸的轻浮相,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纨绔子弟。
天王府中多是女眷,能够这样明目张胆的行走的,除了刘桂香的弟弟刘宝金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顾流觞虽然没和他打过照面,却也知道这人是出了名的浑,做过的混账事讲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便低头垂目,打算不搭理他自己走开。
刘宝金不知她的身份,见她梳的是未婚女子的发式,就以为只是个身份低微的歌女,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几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口中调笑道:“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何必自己在这里对月伤怀,有什么心事说与我听听啊?咱们可以到内院慢慢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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