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觞摇头,勉强的笑笑,说:“我没事,只是回想起来有些害怕。”
“都是我不好,应当把你带在身边寸步不离才是。”沈离央自责的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沉着脸问:“你实话告诉我,该不是……该不是……”
顾流觞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被这支支吾吾的倒是闹了个红脸。“想什么呢?他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
沈离央咬牙切齿:“他要是敢,我非杀了他不可。”
“好好的又说这些。”崔广胜微笑着摸摸她的头,“你和顾姑娘多亲近些也好,只是也该学学人家的淡定,动不动就急红了眼,哪还有点将军的样子?”
沈离央被他摸着头,倒是乖顺得很,也收了气焰。
顾流觞装作无意的看了崔广胜一眼,只觉那春风和煦的笑容中,似乎藏着什么看不懂的东西。
经了这事,她越发觉得这个出身阡陌白手起家的天王实在是不简单。他当着众人的面痛打了刘宝金一顿,既撇清了自己的护短之名,又体现了对沈离央的器重,借之收买人心,可谓是一箭双雕。
最厉害的是,片刻前还猩红狠辣着一张脸,现在又像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的聊起了家常。
顾流觞低头细想,脑中忽然有一道惊雷闪过。
所有人都以为她刚才是自己漂到岸边的,可她清楚的记得并不是。她在众人掌灯过来之前,就已经被救起了,只不过被点了昏穴,所以才一直昏睡到后来。
救她的那人戴着面罩看不清面容,可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直到刚才,她才猛然想起,那人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颗很大的朱红色肉痣。在相同的位置,那样的肉痣,她只见过一次……
只是,京中太尉府上的家臣,又怎会出现在天王府中?
等到一切处理完毕,夜也很深了。顾流觞借口乏了,想先回去歇息。
沈离央不疑有他,便向崔广胜告辞,两人一起回到了别院。
等到进了房间关上门,顾流觞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偌大的天王府在黑夜中像一个巨大的泥潭,底下隐藏着无数可怕的看不见的黑手,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怎么了,脸色还是这么难看。”沈离央双手捧着她的脸,“我让厨房煎了碗姜汤,等会你喝了去去寒气。”她又有些自责的说:“好好一个中秋夜,就被搅成了惊魂夜。”
顾流觞轻轻点头。
说起来,刘宝金虽然可恶,可是倒也没有真的对她怎样。所以这个惊魂夜,最郁闷的恐怕还要数刘氏姐弟了。
“你方才是不是做得也太过了?平白无故的和刘家结仇,实在是没有好处。”
“什么叫平白无故?你都差点丢了性命你知道吗?”沈离央也知道她的顾虑,“我还真不怕和他们撕破脸,左右不过是个外戚,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顾流觞蹙了眉,低声道:“从古至今,外戚乱权的事还少吗?明着他们当然不能怎么样,可就怕背地里使什么绊子。”
“那我也不怕。”沈离央听得烦了,却是耍起了无赖,把脸埋进她的后背撒娇似的蹭了蹭。“纵然他们有什么阴谋阳谋,难道还能瞒过军师的法眼不成?有你在,总会替我防着的。”
“我替你防着,就算什么风霜刀剑都替你挡着。”顾流觞幽幽的叹了口气,“只怕……”
沈离央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问:“只怕什么?”
“没什么。”顾流觞忽然庆幸自己此时是背对着她,不会被发现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只怕真到了那时候,你已不信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多事的夜晚就这样过去时,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正从前线火速往后方传达。
手握重兵的睿王萧凌云叛变,正调转矛头气势汹汹朝南杀来。萧凌云还发文昭告天下,直指天王崔广胜骄奢淫逸,克扣军费大兴土木,还指责他出卖义军,早与朝中奸臣有所来往。
崔广胜闻讯,惊怒交加,急命煦王柳开阳与叶王沈离央两军联手前去剿灭。并下诏告之三军,澄清自己,痛斥萧凌云好大喜功,妖言惑众,贪恋兵权,不顾大局。
一时大乱。
☆、奇袭
转眼一个月过去。
萧凌云不愧是兵法大家,曾经义军中数一数二的名将,在柳沈二军的联手抗击下,竟没显出什么败势,反而屡出奇兵,让这边吃了不少苦头。
联军大帐内。
沈离央一脸不悦的将一卷地图扔到了地上,“地图画得这样糙,让人怎么看?该标出来的全都没标。这座山的西侧明明是条河,图上竟然给我画了条隧道。要是耽误了军机,该让谁来负责?”
她发了一通脾气,揉揉眉心道:“算了,给我把锦参军叫来。”
随侍在旁的女兵不敢应答,支吾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锦参军她不是……不是已经……已经投敌了……”
沈离央这才想起锦绣已经走了,是在她从骧城往回赶的时候悄悄离开的,只留下一封书信。
信中说她珍重与沈离央的情谊,可是萧凌云是她深爱的人,也是她的信仰,所以既然萧凌云作出了那样的选择,那她也必须去追随陪伴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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