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留城后,沈离央也不再想从前一样经常回营里去,而是和顾流觞一起住在挂了叶王府名字的私宅里。表面上是轻松的说想过二人世界,而顾流觞却明白,军营里处处都是锦绣留下的痕迹,如今她不在了,看了难免让人伤心。
这天清早,顾流觞起来后没见着沈离央的影子,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她四处的找了很久,终于在院子里看见了正蹲在树下满手都是泥的沈离央。
“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离央抬头见到是她,笑笑:“我在种花呢。”
顾流觞仔细观察了她的神色,发现没什么不妥才放下心来。一低头,瞧见她被晨露洇湿的袍角,眉头又不禁皱了皱。
衣服上沾着露水,说明在这待了很久了。一个从来不喜侍花弄草的人,半夜跑到院子里来种花?
顾流觞跟着她蹲下去,假装不经意的问:“怎么突然想到要种花了?”
沈离央想了想,说:“觉得这院里太空了。”
顾流觞看沈离央那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加上鼻端嗅到一股焚烧东西的气味,已经大概明白她在做什么了。
“我记得今天,似乎是锦参军的生日。”
“难为你还记得。”沈离央知道自己瞒不过她,也不再掩饰,耸了耸肩,表情苦涩。
“之前说好要给她大办的,没想到头来竟是这样的结果。”
她的牙齿咬着下唇,右手握成拳重重砸在地上。“她叫了我那么多年将军,我却连一个像样的墓都没办法给她修,我这个将军当得真是好生没用。”
“胡说什么呢?”顾流觞瞪了她一眼,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好在这府里人不多,后院平时更是没有人会涉足,否则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还怎么了得?
如今叛乱初定,人心正是敏感之时。而萧凌云一党无论是对于朝廷还是义军而言,都是其罪难恕的乱党。所以别说修陵了,就是焚纸祭拜也只能像这样躲起来草草了事。
顾流觞帮着她把掩埋灰烬的坑用土填了,再细细的抹平。“为什么连我也不告诉?”
沈离央看着她青葱似的十指沾染泥泞,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这种事,我想着自己来就好了,毕竟……”
虽然沈离央自己不避忌,但她也知道有些大户人家里对这种事其实是很避讳的,嫌不吉利。
顾流觞明白她的考虑,只淡淡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视她如姐妹,那她就是我的亲人,既然是亲人又有什么好避讳的呢?”
沈离央听得心里一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流觞,谢谢你。”
这还是沈离央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说这种话。顾流觞觉得有些别扭,正踟蹰间,又听她嘴欠道:“这是不是就是人们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顾流觞的脸上染上一抹绯色,歪头想了想,又忿忿道:“为何是我嫁你,而不是你嫁我?”
“嗯?”沈离央一愣,“那也不是不可以啊。”想到顾流觞刚才的样子,她不禁笑了起来。“军师平日足智多谋的样子深得我心,没想到犯起蠢来也是这般可爱。”
“你……”顾流觞回过神来,狠狠的掐了她的脸一下,却忘了自己的手上还沾着泥土,把沈离央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弄得分外滑稽。连忙手忙脚乱的擦拭,谁知越擦越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离央也没恼,笑笑说:“不必擦了,平时我们野外伏击敌人时,还特地要涂得越花越好的。”
“真的?那我帮你涂。”顾流觞也是起了玩心,抓了一把土就朝她的脸上抹去。
沈离央想着反正也是要洗的,索性就任她东涂西抹的。只是被那冰凉的指尖一直在脸上划着,难免有些痒。脸上一痒,心里便也发起痒来。
顾流觞正奇怪她怎么没反应,抬头一看,只见这人一动不动,两眼发直的盯着自己,不由脸色一变的收回了手。
沈离央也自觉失态,小声讪讪的说:“好像……很久没吃糖了……”
“你还说。”顾流觞脸红了一下,“这青天白日,没羞没躁的。”
“哦。”沈离央略显失望的低了头,又听她低声说:“赶紧去把这些洗了,脏死了。其他的……看表现。”
“得令!”
沈离央猛的站起来,脸上的阴霾尽扫,终于露出了一个明亮得晃眼的笑容。
回去洗了个澡,又一起用了午膳后,军营里就来人把沈离央叫走了,说是骧城那边派了人过来。具体什么事还没说,只是特地说了要让她过去接应一下。
沈离央虽然觉得突然,但也许是有什么特殊指令,也并不奇怪。于是和顾流觞说了一下,就自己过去了。
看着沈离央重新振作起来忙于公务的样子,顾流觞心里也是宽慰的。只是不知怎的,她的眼皮开始跳个不停,忽然感觉有些不安起来。
也许是这些天实在是太阴郁了吧。顾流觞这样安慰自己。
来到营地,沈离央见到了来人,却是崔广胜身边的一个心腹大臣,名作许冠通的。此人年纪不小,是个老学究,也算是位高权重,难怪刚才报信的人那么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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