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小时候跟爸爸妈妈一起住的房子,在妈妈去世之后,她没事也根本不想回去了。
岳小楼回国,想收拾点妈妈的东西带给外公。
她跟她爸爸发短信,爸爸说,想拿走什么都随便她。
—
岳小楼回到家,拿钥匙准备开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岳欣看见她,一点也不奇怪,扬眉笑说:“听说你外公死了,那你以后还要出国吗?不过也不关我事的事啦,我去买东西,拜拜。”
说完,挥挥手走了。
岳小楼黑着脸,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住宿一年多,家里早就不是本来的模样了。爷爷奶奶坐在客厅看电视,岳小楼看见当没看见,先检查家里。
首先,她的房间变成了岳欣的更衣室。
岳小楼忍着忍着,转去客厅问奶奶:“我房间里的东西呢?”
“我怎么知道。”
爷爷杵着拐杖在旁边吃橘子看戏。
“你不知道啊?”岳小楼嗓子里发出讥笑,还是决定先看看别的地方。反正她房间里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一回来就没大没小的,”亲奶奶指着她的鼻子骂,“还去给别家奔丧晦气。”
岳小楼攥着拳头,血涌到脑子,模糊中有种不争气的想法。扭曲不清,但是极为平静。
老人的骨头脆,不知道菜刀能不能砍得断啊。
她把疑问放在一边,先去看自己的琴房。
岳小楼是会弹钢琴的。
这种会,并不是小学生过钢琴十级的会,而是所有老师都默认她以后能靠这个吃饭,甚至愿意无偿教她,培养她,可以在她长大成名后与有荣焉的那种会。
—
岳小楼从小学钢琴,因为天赋,所以努力,只有这个绝对没有输掉过。老师为了抹掉她的骄傲傲气,全国比赛上,特意把水平不如她的姐姐,捧成第一名。岳小楼从此再也不碰钢琴了。
但家里的钢琴房,她从没变过任何摆件的位置,靠着窗边有架三角琴,是妈妈送她的十岁生日礼物。
现在,三角琴的位置替换成了立式钢琴。
“谁动的?”岳小楼走进去,看似平静,还补充了三个字,“我的琴。”
奶奶往里瞥一眼,优哉哉地说:“那琴欣欣说音都不准啦,就让搬走了,给你买了台新的。”
黑得有种塑料感的立式钢琴,岳小楼连上面的花式英文是什么都认不出来。
免鉴定,全新也绝不超两万块人民币的廉价货。
岳小楼走过去打开琴盖,按了一个键,久违的感觉。
她脸上突然露出松口气的满意笑容。
手扶着钢琴,用浑身的力气把钢琴弄成倾斜的状态,然后,拖了起来。
便宜货真好,重量连两百斤都不到吧。
“奶奶,你站着别动喔。”
岳小楼难得,开口亲切地叫她奶奶。
“你…你要死了,你想干什么啊你,”奶奶脸色大变,连连后退,根本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赶快跑去把客厅里喝茶的爷爷拉来,“你看看她!”
爷爷看了眼,淡淡说了句:“你爸爸马上就要回来了,小心他打死你。”
“知道了,我会尽快的。”
岳小楼点点头,唇角笑容高扬着,她从没对爷爷奶奶笑得那么笑容和蔼过。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钢琴拖出来,她也没感觉累,只是想:这俩人老归老,会动来动去还是很烦人的。
视线落在爷爷的拐杖上面。
想到小时候,跟爷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举着拐杖挥了挥说:“打扮得这么花里胡哨,不正经,丢人。该打断她腿。”
那年才五岁的岳小楼,穿着娃娃领的姜黄连衣裙,踩着一双红色漆皮玛丽珍小皮鞋。
无措地捏着裙摆。
他农村的口音很重,意思半懂不懂,但对她深深的恶意是完全察觉出来了。
小时候,岳小楼只知道爸爸在过年前后都要忙工作。
后来她才知道,所谓的工作,是她爸爸在乡下还有个家,他得陪那儿的亲人过年。
幸好农村结婚只办酒席不兴扯证,让一表人才的小伙子还有傍上白富美的机会。
白富美跟家里闹翻了嫁给他,让他走上人生巅峰,可以大笔往家里寄钱,但也限制了他回家的时间。两边瞒着。
直到乡下的父母以为他被卖进什么黑工了,报警找过来,才终于瞒不下去。
岳小楼的妈妈有钱有貌,所以岳小楼的爸爸还在城里当她的爸爸。
她爸爸在农村的家人知道了真相,倒是不恨他,只恨那个把他绊在城里迷得不要一家老小的狐狸精。连带着岳小楼这孙女,也一起记恨。
—
岳小楼自认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爷爷说是那么说,但他从没动手打过她,奶奶嘴上是总劝着的,可但凡给她找着能打她的机会,手上一下下是没带停过的。
放开。钢琴砸在地板上,“哐”一声让人怀疑是不是砸穿地板出现深坑了。
岳小楼三两步,一把夺过爷爷手里的拐杖。
举起来,手肘往外,把拐杖尖当成扔标枪般,重重往下瞄准奶奶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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