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云烟止住了哭泣,林傲雪便从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反手将云烟拢在怀里,让云烟的脸庞贴在自己的肩膀上,温声劝道:
“天晚了,睡吧,听话。”
云烟没与她争,也不介意自己原本是倾听的那一方,为何最后却沦落为被安慰的那一个,她紧紧靠在林傲雪肩头,环住她的腰腹,红唇轻抿,随后唇齿微掀,其声细弱蚊吟:
“我也会,为你报仇的。”
年节时,她曾问过林傲雪,愿不愿意替她报仇,林傲雪的回答是肯定,而今,云烟也为林傲雪所经受的苦楚感到难过,感到不公,那压在林傲雪肩头的仇恨,将林傲雪日夜折磨的苦难,她也想为林傲雪分担。
然而她的声音太轻,林傲雪没有听得清晰,便低头问了一句:
“你方才说什么?”
云烟眼角擒着泪,嘴角却勾了起来,笑着回答:
“我说,遇见你真好,如果你能立马娶我,就更好了。”
林傲雪脸色一僵,撇开视线不敢接话。
云烟本也没想过能让林傲雪松口,这个人倔得跟头驴似的,认定的事情,不管她怎么劝,都是劝不了的,所以,她愿意等,等林傲雪放下肩头的担子,甩掉一切包袱,与她双宿双栖,哪怕未来不知会有几多变故,也不管心愿最终能否实现。
她在林傲雪怀里用力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便睡着了,也许是因为被林傲雪搂着的缘故,她嘴角始终擒着两分温软的微笑,恬静又美好。
林傲雪心里还在纠结云烟刚才说的那句话,再低头时,见云烟已经睡着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失落,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嘲笑自己胆怯又懦弱。
她侧了侧头,在云烟的额头落下一个亲吻,这才闭上眼睛,抛却心中杂念,沉沉睡去。
第二日早上两人几乎同时醒来,睡眼朦胧地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瞬间的迷茫,片刻后又化作温软又动人的笑意,于彼此心间流淌。
林傲雪留在医馆用了早膳,这才整理了着装,辞别云烟回军营去,她走的时候,馆内两个小厮彼此挤眉弄眼,显然是认准林傲雪就是他们日后馆主的夫婿了。
才刚从医馆出来,林傲雪心里便觉空落落的,她害起了相思。
一路思绪飘忽地回到营中,林傲雪打了一盆冷水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起来,随后才去了北辰隆的营帐,将日前宜平的大战,以及军中伤亡,降兵的安置情况等要务向北辰隆简洁明了地汇报了一下。
北辰隆十分欣慰,待林傲雪将军务禀报完了后离开,北辰隆坐在案前的椅子上,手里捏着一杆毛笔,眼里却露出深思之色,那笔也迟迟没有落在纸上。
片刻之后,北辰隆将笔放下,转而问身后之人:
“军师以为,眼下时机如何?”
北境大军连续获得两场大胜,将南部来的大军重创,形势大好,北辰隆风头一时无两,他思量着,此刻是否是他走下一步棋的时机。
然而身后之人在沉默一会儿后,回答:
“还欠些火候。”
北辰隆闻言,并不恼怒,只是眉头微微一蹙,追问道:
“既欠火候,那这火,该如何加?”
屏风后的人并未藏私,言道:
“时逢旱灾,中原颗粒无收,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皇帝一意孤行,强行征兵,已惹众愤,而今讨伐北境的兵马又连连惨败,私以为,这柴火,就在民身上。”
北辰隆虚心受教,眼中若有所思。
过了几日,北辰境内依旧没有雨水降落,灾荒越来越严重,邢北、铭峥、鄱岩三关也出现了灾民,北辰隆下令开仓放粮,将往年囤积的粮食拿出来赈灾,百姓感恩戴德,附近城镇的灾民听说邢北关的将军仁善,纷纷赶赴投奔。
又三日,中原地界渐渐起了流言,说皇帝骄奢淫逸,不顾民生疾苦,更是迫害手足兄弟,所以触了天怒,天不降水,皇帝又连连兵败,老天爷在惩戒君王,欲让这江山易主。
北辰各地开始出现起义的乱兵,他们有的是土匪组成的闲散队伍,也有的是无法忍受苛政的有志之士,越来越多的义军在中原内部造成极大的动荡,皇帝惊慌失措,极为震怒,顾不得再派兵北上寻北辰隆的麻烦,转而将矛头对准了这些乱军。
与此同时,北辰隆在北境划地为王,号曰邢,并放出诏令,招纳有志之士入军,那些被皇帝围剿,无路可走的乱军纷纷北上,投靠北辰隆,短短月余时间,北辰隆便收拢十余万兵马,将北境的势力再一次扩充。
五十万重兵在手,北辰隆的野心空前膨胀,加之民间越来越高的呼声,北辰隆终于下定决心,以民意为依凭,挥师南下。
林傲雪再次升官,被北辰隆提拔为偏将,裴青则转正为正四品将军。
大军开拨前一天,北辰隆将大军召集到校场中,邢北关的校场容纳三十余万兵马,已显得十分拥挤,北辰隆站在高台之上,举起杯中酒,对台下众将士高声许诺:
“我北辰隆与皇帝乃是族亲,亦是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室后人,皇兄不仁,骄奢淫逸,压榨穷苦百姓,外不御敌,内惹风云,若再这样下去,北辰国必定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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