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结果, 林傲雪啼笑皆非, 作为局外人,的确难以对事情的真相做出绝对的把控, 即便薛仁义他们眼线通天,也猜不到原来早在许多年以前,北辰贺就意图除掉阙容,所以从始至终, 阙容都没有为北辰贺所用,一连串的怪事中最大的矛盾因此疏通。
林傲雪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至少,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北辰贺并未染指巫蛊之术,那么北辰朝局虽然危险,但还不至于爆发如开国之初那样以巫蛊血洗皇宫的惨案。
在云烟话音落下之后,阙容便接过话头,言道:
“林小将军之前已经说了,不愿与老身合作推翻北辰旧制,况且老身也觉得林小将军方才所言不无道理,因此,老身可以将林小将军的善意带回南疆,禀明国君,请国君慎重考虑,但老身还有一件私事,想拜托林小将军。”
林傲雪隐约明白阙容与她讲这个故事的目的,但并未主动点明,而是等着阙容开口:
“还请前辈明示。”
阙容看了一眼云烟,而后才言:
“两国之仇咱们暂且先放下不谈,但烟儿生母的仇,却是私仇,你既认定此生要与烟儿相守,那么合该替烟儿的母亲报仇,北辰贺始乱终弃,又苛待烟儿十数年,这个仇,你可能替烟儿报得?老身以此仇请林小将军相助,林小将军可愿?”
林傲雪闻言躬身,眼中神光恳切:
“此仇,晚辈责无旁贷。”
且不说北辰贺与她自己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何况早些时候,她已经答应过云烟会助云烟报仇,如今再加一个云烟生母之仇,也压不弯林傲雪的脊梁。
她躬身拜过之后起身,脸色一肃,又道:
“晚辈答应前辈的要求,但北辰贺一死,南疆之众人就必须在十日之内离开北辰,否则,晚辈若发现前辈御下不力,在北辰多生事端,还请前辈勿怪晚辈不留情面。”
林傲雪言语铮铮,阙容呵一声笑出来,揶揄道:
“你这小辈还真是法外无情!”
林傲雪面色肃然,不与阙容争辩,阙容也无心再与林傲雪说些什么,便摆手道:
“烟儿,你且带林小将军下去见一见他的故友。”
云烟这才起身,先谢过阙容,然后便拉着林傲雪离开小屋。
她们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堵在屋门缝隙间的毒虫像是有所感应,纷纷朝两侧避开,林傲雪觉得颇为惊奇,口中啧啧赞叹。
云烟领着林傲雪行了几步,忽觉林傲雪扭扭捏捏没有跟上来,她眼里显出两分意外,回头道:
“怎么不跟上来?”
林傲雪脸皮一颤,轻咳一声,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
“烟儿你不怪我?”
云烟挑眉,有一瞬间的不解,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林傲雪所指为何,林傲雪在担心自己会因她方才无礼之言而生气,不由失笑,明知故问:
“怪你什么?”
林傲雪愈发拘谨,将唇抿紧,无奈地回答:
“你会不会怪我过于迂腐,拂了前辈的颜面?”
她刚才虽然说得振振有词,但就像她说阙容只站在南疆的角度考虑问题一样,她也是站在她是一个北辰子民的立场劝阻阙容,她们半斤八两,没有谁更有道理一些。
但云烟与她们都不同,云烟既是半个北辰人,同样也是半个南疆人,林傲雪和阙容两人对云烟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对谁多加偏袒都会伤了另一人的心。
所以她的处理理智又公平,在林傲雪和阙容辩言之时,她没有出言袒护任何一方,只任由她们各自争辩,用自己的想法和理由去说服对方,她则没有发表任何她自己的想法。
正因为此,林傲雪在说服了阙容之后,才心有余念,担心云烟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还是会有所介怀。
云烟摇头轻笑,嗔了林傲雪一句“傻子”。
林傲雪闻言一呆,但见云烟已转身走了,林傲雪不得已只好快步跟上。
就在林傲雪以为云烟不会对她的问题给出回答之时,云烟的声音又从前方缓缓传来,温柔好听:
“我知道乳娘心里对我娘亲故去一事一直耿耿于怀,百年前的两国恩怨,实际余留至今的痛已不那么明显,她之所以那么恨,便是因为娘亲在她心里留下了结。”
“同时我也知晓你的性子,你无论如何不会同意她最初的提议,但你们又都有各自底线,和决断,所以你与乳娘商讨要事,最后不管是谁说服了谁,你们的观点始终会达成一致。”
言及此处,她脚尖一旋,转过身来与林傲雪对视,面上笑容温润柔和,令人如沐春风:
“既然是彼此商议之后得到的结果,便是你们各自都认为对的抉择,既然如此,不管最后你们达成了怎样的协作,我作为乳娘的女儿,作为你的妻子,便只需要支持你们就好了,不是吗?”
所以,她没有什么需要介怀的,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放下的。
她不是一无所有孤军奋战,她身边不仅有林傲雪陪伴,就连失散多年的乳母也回来了,这样安稳的日子不可多得,哪怕未来依旧动荡,还有许多不可预料,但乳母能承认林傲雪,认可林傲雪的能力和她自己的选择,她已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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