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百官面面相觑,不知林傲雪和王德生一唱一和是在打什么哑谜。众人再一看殿上,杨御不见踪迹,一些对内情有所猜测的人立即心思就活络起来,但谁也没有吭声。
“呵,你犯了何罪?说来听听。”
林傲雪一点也不着急审问王德生,她靠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云烟送的那半块鸳鸯玉把玩。
虽然这玉在她手里已有好几年了,而且质地普通,是最下等的玉器,却叫林傲雪视若珍宝,即便她身居高位,奇珍异宝见过不少了,还是属云烟送给她的东西最讨她的欢欣。
她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地扫了王德生一眼,唇角勾起冷锐的弧度,既嘲讽,又轻蔑。
王德生匍匐在地,双肩止不住地颤抖,他抖抖索索了好一会儿,才言:
“微臣,微臣不该私下与杨御走得太近……”
林傲雪眼中的目光变得越加清寒,甚至还有了两分杀意,见王德生支支吾吾不肯开口说明白,林傲雪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一众朝臣打了个哆嗦。
“哼,你既说不明白,便让朕来替你理理!”
她说着,站起身来,扫了堂上众臣一眼,冷笑道:
“王德生,私下与杨御勾结,借用卞南虫灾之事构陷无辜之人,此前还曾在朝中拉帮结派,收受贿赂,实乃罪不可赦!念其为国效力多年,朕不欲深究,便摘去这一身官服,贬为庶民,后世三代不可入朝为官!”
林傲雪不仅绝了王德生的官路,更是连他的后人也一棒子打死,王德生家中被寄予厚望,今年参加科举,有很大几率入仕的长子便算是废了。
此话落下,落在王德生耳中,有如平地起惊雷,将他震得耳畔嗡嗡鸣响,脑子混沌,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宣德殿外有侍卫闯进来,要扒掉他的官服,他才惊慌失措,用力甩脱侍卫的钳制,挣扎着伏地连连叩首,行至玉阶前大喊冤枉。
但林傲雪却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那一眼里仿佛有千里冰霜,有化作实质的冷芒穿透他的胸膛,将他钉在行刑的台子上。
“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
林傲雪袖袍一挥,将杨御的供词拍在桌子上,旋即目光灼灼地喝道:
“把他拖下去!”
侍卫立马上前,两人分别架在王德生左右,将其硬生生从宣德殿上拖出去,整个过程中,王德生口中凄厉的呼喊和都在宣德殿上回荡。
他心里又悔又恨,但一切都晚了。
目睹了王德生被贬的整个过程,宣德殿上往日里和王德生走得近的几个人全都战战兢兢起来,他们尽可能压低了自己的头颅,让林傲雪不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唯恐自己不小心触了圣怒,便落得与王德生一样的下场。
陈瑞是整个殿上唯一一个和王德生一起谏言让林傲雪立皇夫的人,虽然王德生的确犯了错,但林傲雪对他的惩罚也有些重了。
若说这其中没有王德生一直试图让林傲雪立皇夫,还设法排挤云烟的缘由在里面,谁也不会相信。
眼看着王德生被殿前侍卫拖走,陈瑞两股战战,整个人都直打哆嗦,却听林傲雪又用指骨敲了敲桌子,将文武百官的视线聚集过去,又道:
“想必诸位已知,朕前几日并非抱恙卧病在床,而是离开皇宫,去了一趟卞南。”
朝堂上的大臣都已经收到风声,对林傲雪这番说辞并不意外。
林傲雪站起身,背负双手在阶上来回走了两圈,继续说道:
“杨御杨大人今日未来朝堂,诸位想必也有耳闻,朕便不卖关子,与诸位开诚布公。”
林傲雪的目光自堂下众人面上扫过,一一观察他们的表情,用极为痛心的语调言道:
“朕微服私巡,亲自前往卞南调查虫灾之因,并携云医师,压制卞南疫情,解除虫灾,却在卞南发现富商联合城主恶意哄抬药价的事情,而这富商和城主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朝堂上有人给他们撑腰!”
林傲雪一声断喝,所有朝臣诚惶诚恐。
“而这替他们撑腰的朝臣,正是日前上书,意图用虫灾之事构陷云医师的杨御!”
林傲雪抬高了声音,面现愤怒地训斥道:
“云医师医者仁心,抵达卞南不过数日,便将疫情压制下去,而在云医师救治难民的这段时间里,诸位对于卞南虫灾,可有多上两分心?是不是等到朕抵达卞南的消息传出来之前,你们都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卞南灾民的死活?!”
她越往下说,心情便越愤怒,这不是她刻意构陷,而是事实如此。
这些朝臣整日想得不是如何救灾,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还在考虑林傲雪为什么不纳皇夫,还在想着待春暖花开,气候渐好,该去什么地方游玩。
即便数日前已经听杨御在堂上提起了虫灾之事,他们也未曾真正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知道,总有人会去管,并不一定非得是他们自己。
人的自私非常可怕,而这堂下之臣,绝大多数都是这样自私的人。
平日里他们也算安分守己,但一旦有大的变故发生,他们就是墙头草,最容易叛变的那一拨人。
堂上众人皆低垂着头,没有人敢在这时候辩驳什么。
“你们口口声声替朕分忧,却都不愿让朕立云医师为后,那好,但凡你们谁能像云医师一样,不顾自身安危深入瘟疫爆发之地,救难民于水火,有像云医师那样的气魄胸襟与能力,你们才有资格说那一个‘不’字,你们谁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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