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竹哭得快断气了,云烟朝林傲雪耸了耸肩,脸上的笑容有几分无奈,林傲雪略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想必是云烟给方玉竹孩子说了些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云烟接收到林傲雪的眼神,却一点悔改的意思也没有,还朝林傲雪挑了挑眉。
林傲雪无奈,只好走到方玉竹跟前,抬手揽住方玉竹的肩膀,让方玉竹靠进她怀里,嘴里却口是心非地责怪起来:
“唉,什么事情值得这么伤心?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方玉竹再也承受不住,她眷恋这个怀抱,留恋它的温暖,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林傲雪的衣襟,将脸埋在林傲雪怀里,呜呜咽咽哭得撕心裂肺。
坐在一旁的云烟则斜了斜眼眸,似笑非笑地扫了林傲雪一眼,多年以前,林傲雪碰见伤心事,哭起来可不比方玉竹好到哪里去。
林傲雪装作没看见云烟调侃的目光,她拍了拍方玉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转头又对云烟问道:
“小语呢?怎么没见着她?”
云烟倒了一杯水给林傲雪递过去,笑着回答:
“哝,听说你回来要查她的功课,这会儿去抱佛脚了。”
林傲雪接过茶水,闻言鼻间哼了一声:
“她早上听说今天放皇榜,一早就没心思看书,我都猜到了她今天肯定没完成任务。”
伏在林傲雪怀里的方玉竹耳尖一动,她原本沉浸在莫大的悲恸之中,忽然因为林傲雪这句话心间颤动起来,她红着眼睛抬起头,眼里写满不可置信。
她心里忐忑又惊喜,却不敢将那点心思表露出来,唯恐自己自作多情。
却听云烟在旁扑哧一声笑了,补充说道:
“那丫头早上花了好些心思打扮,可比前阵子参加宫宴的时候隆重多了。”
方玉竹愣怔着,甚至忘了继续伤心难过。
宁阙语会为了什么事情特意精心打扮呢?加上皇榜和她方玉竹,一切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她可不可以大胆且私心地认为,宁阙语是为了她?
可方才她见宁阙语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又让她心里难过又疑惑。
林傲雪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润喉,将茶杯放下之后又抹了一把方玉竹脸上的泪,然后在云烟身侧坐下来,问方玉竹道: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方玉竹才刚哭完,脑子里还晕乎乎的,哪里有什么打算,她面上神情呆滞,愣怔地看着林傲雪和云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傲雪的问话。
林傲雪见她好像还不在状态,她偏着头想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从夹层里面抽出一个小盒子,将其拿在手里走回桌前。
林傲雪将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两份文书,方玉竹认识那两样东西,十年前她曾见过其中一份,是林傲雪收养宁阙语的时候,为宁阙语准备的户籍文书。
那另外一份……
方玉竹心跳如鼓。
林傲雪将另外一份文书在方玉竹面前摊开,不再对她有所隐瞒,言道:
“这两份文书都是十年前就备好的,小语那一份十年前就尘埃落定,但你的这一份,还差最后一道手续。”
方玉竹的目光落在那张泛黄的纸上,眼里又有眼泪要涌了出来。
只差她在那文书上签字,她就将拥有她曾梦中渴求过的所有,身份、地位、权势,以及,妹妹和两位慈母。
林傲雪和云烟,从来都不曾看低她,是她自己看轻了自己,不敢太过贪心。
她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脸上显出难以言喻的挣扎。
林傲雪依旧平静地凝望着她,眼里带着温柔的微笑,说道: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若你依旧不愿,我二人自也不会强求。”
十年前,方玉竹只有七岁,她虽然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成熟,但终归保留着孩童的稚嫩,即便自己做出决定,也无法保证日后不会后悔。
林傲雪和云烟很看好这个孩子的心性,便愿意给她一个机会,才许了她十年之约。
如今的方玉竹,再过两个月便满十八,她的思考更加理性成熟,也已经能为自己的未来和人生负责,林傲雪重新将这份文书拿出来,等待方玉竹的决定,不管她想要的是什么,林傲雪都愿意许她一个成全。
方玉竹泪眼汪汪,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着旋儿,她抿了抿唇,而后站起身来,双膝下跪,伏地叩首,犹犹豫豫地开口:
“陛下,皇后,两位于玉竹大恩,玉竹此生无以为报,但玉竹不欲因一己之私对小语的未来造成影响,玉竹甘愿以臣子的身份为皇室效忠,万死不辞。”
她若签了这份文书,那便意味着,她拥有了传承皇位的资格。
林傲雪对她这般栽培看重,她唯恐自己夺去了本该属于小语的东西,所以她选择克制,选择隐忍,选择按捺内心的渴求,强忍住满心酸楚,拒绝了林傲雪和云烟的好意。
林傲雪和云烟都没显出意外,十年时间,足够她们将方玉竹了解得透透彻彻,知道这个丫头就是如此倔强,死性不改。
云烟与林傲雪对视一眼,最后摇了摇头,既然方玉竹不愿,她们紧赶着也没意思。
林傲雪便将手里的东西收起来,想说此事揭过,往后再也不提,结果旁侧偏厅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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