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越派掌门近乎失声道:“你, 你说什么?”
面对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或惊骇或责难的目光, 邱斯哲回以冷笑。
他为娶第一美人的师母而杀了师父方远鹤,谁知不料被师母撞见。师母性子软,被她夫君保护得太好, 见此情形,惊恐之下竟一头撞死, 追随而去。邱斯哲眷恋师母多年, 终究没能切下那对手,取出她全身骨架,只是用蛊毒控制七情谷的一名老妇, 取了二人面皮, 易容作他们。
他娓娓道来,似是在讲一个与他本人全然无关的坊间奇闻。
有年轻侠客窃窃私语道:“邱斯哲已经疯魔了。”
“姓邱的你连师父都害死, 你还有良心没有!”
“我为的,是这世间苍生,为的, 是无聊而愚蠢的你们,谈何没有良心,我何罪之有?”
邱斯哲说完后,眼睛往内堂出探去,面上一闪而逝的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笑容。
这一幕没能逃过黎樊的双眼,她压低声音,对身边人道:“他要搬救兵。”
先前邱斯哲的手指一直打着节拍,黎樊这才反应过来,他并非出于憎恶、紧张或习惯性的动作,而是有意而为之,想来将说话的节奏放慢,也是为了拖延进度,好让救他的人过来。
“只怕不好对付。”
顾愉点点头,面露凝重之色。邱斯哲留有后手,看起来从容无比,不知在武林盟的各大派是否能够与之抗衡。
“总是皱眉会老的。”黎樊抬手,轻轻点在顾愉眉间,为她抚平了那一抹忧虑。
顾愉看那双绯红的嘴唇张合之间,带着微小倒刺的软舌舌尖忽隐忽现,竟一时放空了思绪,任凭黎樊用指腹轻轻揉搓着她的眉眼,又听她说了下去:“有我在,他逃不了的。”
顾愉抬眼,见黎樊神情分外严肃,半天才开口道:“我……并没有不相信你。”
黎樊保护了她,为她击退那么多人,顾愉心中有小半是感激,而大部分是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心灵上的轻盈。
就好像有那么一个人为了她而来,有那么一颗心为了她跳动,有那么一个地方是能够让她们一起回去的。
顾愉又说了一遍:“我信你。”
黎樊严肃的神情只能维持几秒,听心上人强调了相信她,黎樊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弯下脖颈,侧过脸去,在顾愉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完整的唇印。
顾愉在脂粉店里为了她买了胭脂,黎樊嘴上说着她堂堂一只猫擦什么脂粉,但归来武林盟后,她又悄悄将面脂和口脂抹了,并随时准备在顾愉身上留下一点印记。
如今留成功了,黎樊心里美滋滋的,顾愉见傻猫唇色变浅了些,恍然道:“原来你用了。”顿了顿,又想到,“那我脸上?”
黎樊认为在古代世界最残念的就是没有相机爪机,她不能把这个完美的唇印连带顾愉本人一起拍下来,po到网上向全世界宣告这是她的女主。如今她欣赏够了这个记号,略带遗憾地对顾愉答道:“可以擦掉啦。”
如果手里有镜子,顾愉也想照一照这只猫的唇印是个什么形状。
而在眼下,顾愉只得缓缓抬手,拒绝了岳瑰刚用来擦完眼泪的帕子,直接用手指抹掉了它,因邱斯哲正好抬起眼,目光与她对上,还瞧见了顾愉脸上未擦干净的红痕。
他方才心思放在搬救兵上,并未注意两名女子私底下的小互动,只觉得小魔头临阵畏缩,毁了妆容,这抹残痕令他发笑。他讥诮地道:“顾‘魔尊’的好女儿,你现在自杀还来得及。过一会儿,能不能留有全尸,可就不好说了。”
听闻此言,黎樊已经快忍不住一鞭子抽死邱斯哲的冲动了,要不是顾愉按住她的手背,轻声对她说了一句“再等等”。
还未得到顾愉回答,邱斯哲高喊一声:“我的手下爱将们,起!”
终于等了足够的时间,他得以让他们都“活”过来。
邱斯哲拍拍手,人群中忽地窜出五名样貌普通的灰衣男子。
说是男子或许不太贴切,他们甚至不算是人。因他们面上经脉毕露,青红一片,发出了非人般的嘶吼,唇形肿胀,口中无牙,身形肿大,与普通男人相去甚远。
人群中发出了嘈嘈切切的议论声,见多识广的墨法派长老拽住了身旁的钟青的衣袖,急急地喘息,差点背过去气。
尽管不待见这个当初对自己除名贡献了一份极大推力的长老,钟青还是免为其难地伸手给长老拍后背,顺气道:“您别着急,慢慢说。”
虽是顺气,钟青手势却极重,在他人看来,大有报仇之嫌。
长老在受到几下重拍后,反倒心跳稳了,气不急了。他对周围人道:“是药人!”
药人?众人反应过来,在苗疆之中,以五步蛇、黑寡妇、红蝎子和癞蛤四种毒物放入蛊中死斗,将最后活下来的那一种熬制黑汤汁,倾倒进大缸。再把身体健硕的壮年男子扔入其中,盖紧缸盖,一个时辰之后,便可制成令人闻风丧胆的剧毒药人。
制药人并不难,难的是找上述四味毒。不知邱斯哲是如何得到的毒,而他身为堂堂武林盟主,居然养了药人,这是何等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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