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也是个忠义的。”黛玉摆了摆手打住了雪雁的话语,依旧不看那二人,紧张难除,只希望快点了结,轻叹到:“帮人帮到底,你二人若是行正道之义倒罢了,若是行不义之举,望我此次相助能够使你们迷途知返才是,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再行恶,我这丫头也断不饶你们。”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青瓷瓶,打开瓶塞,顿时,异香扑鼻!那重伤之人鼻子微微一动,勉qiáng撑开双目看过去。
003 贾家
模糊间,一袭白衣蓝裙的柔弱身形映入眼帘,只因身体虚弱,却看不真切。刚刚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个身手了得的丫头身上,忽略了旁边的人,忽听这一席钢韧而不失温柔的话语,不由得感叹这闺中女子遇此qíng形非但不惊慌失措,反倒藉此劝谏,倒非常人见识,不知何家女有这番胆识。
只挨得那一掌太过yīn狠,竟辅以毒物侵入体内,自己太过轻敌,反而中了毒。半路毒xing便发作,好容易才支撑藏到这里,现如今眼前一片氤氲,看不清东西。恍恍惚惚间,只见那女子起身倒了一碗水,身姿绰约,窈窕仙韵,恍若瑶池仙女下凡,不真实的美感。
“看什么看!”雪雁瞪着眼睛轻斥道:“再看,姑奶奶挖了你的眼!”看见姑娘竟用雪莲玉华丹救这人就气不打一处来,甭想让自己给他好脸。
王嬷嬷怎敢劳动黛玉,忙接过水碗,并着丹药一并送到近前jiāo给那仆从。
“这是……”那人拿着清香扑鼻的药丸,一脸疑惑。
“只服用便是,定胜过你那解药,倘若无用,我却也没有办法,今日事到此便罢了,以后自当陌路,再无相见之日。”黛玉断然道,只不经意间一撇,却见那重伤之人正盯盯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竟移不开了。
那人面容遮挡,只露出一双眼睛,虚弱道:“姑娘,若是逃过此劫,在下定会报答于你!不知……”
俊目含qíng,微微带着赞许,因剧烈痛苦而略带憔悴,随着剧烈的喘息而碧波dàng漾,如两汪深不见底的池水。黛玉似乎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不注意便被吸了进去,恍然心如乱麻,匆忙侧头避开眼光,冷然道:“到底男女授受不亲,念你身受重伤才犯下这无心之过,今日起只当从未见过,便是报答我了……”言罢,便匆匆去外间梳洗……
不多久,三人皆收拾停当,贾家的轿子已经停进内院,黛玉行至院门口,下意识的顿了顿,却终究离开了。
贾家车马远去后,十几名黑衣人潜入静心庵,上下搜索,却丝毫没有踪迹,抓了一个尼姑询问才知道刚刚是一个大户家姑娘在这里休息,从头到尾家丁严守,都没见外人出没,也没听得喊。
想到所追之人受了重伤,便是救也没法恢复的快到能自行逃走,只当是跟错了路,悻悻而去。
“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这般厉害的丹药!”那个仆从望着远远离去的黑衣人,不由得纳罕:“看样是不是普通人家的。”
“这个容易,还是先回去再说……可惜没有看清这姑娘的样貌。”刚刚虚弱到已站不起身的人竟已经勉qiáng能够运用内功藏在树间了,不可思议。
“我……也没注意,那时只担心爷您……”仆从有点遗憾道:“该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姑娘!”
“日后查出定要重谢的,救命恩人,我自当涌泉相报。”那人摇晃着从树上飞落,两人一前一后,转眼便远去。
辗转进了荣府,贾家只开了西角门。黛玉刚一下轿,便见不远处一个小丫头一面往回跑,一面喊着“林姑娘来了。”其余人呼啦啦围了上来,请安见礼,簇拥了黛玉往内里走去。
贾母正与一gān人等闲谈,忽听小丫头报黛玉到了,急的说什么都要亲自出去接,王夫人等好容易安抚住了,却听门口喧哗起来,紧接着帘子一响,丫头婆子一群人已将黛玉送了进来。
“玉儿!可是玉儿!”见人绕过了镂空屏风,贾母巴巴的扶了鸳鸯下地迎了上去。
“外祖母!”黛玉眼见一位鬓发雪白如霜的老夫人口口声声唤着自己的rǔ名,丧母的哀伤、离父的痛楚、一路的颠簸辛劳及刚受的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当即哭了出来,当下便要跪拜,不料却被贾母一把拥入怀中,哭的天昏地暗。
众女眷莫有不动容者,邢夫人没心肝的跟着抹眼泪,李纨触景生qíng由过世的姑妈想到了亡夫,止不住的泪,一众小丫头个个陪着贾母伤心,唯有王夫人,一面用帕子拭眼角,一面上下打量着黛玉。
只见她靠在老太太怀中,柔弱单薄,身着白绸竹叶立领中衣、浅紫折枝梅花上襦,外罩白底绿萼梅披风,淡雅素色为主,头上珠钗简约,恪守孝礼。再端详面孔,两蹙烟眉,泪目含qíng,樱唇一点,虽不施粉黛,却袅娜可人,恍若不事俗世之人。王夫人心底不由得大叫糟糕,却没想到那贾敏的女儿竟生了这样一副狐媚子模样,本就心有芥蒂,眼下更是厌恶至极。
哭了好半晌,众人再三劝阻方好了些,贾母受了黛玉大礼,忙拉过怀中问长问短,经鸳鸯提醒,方想起黛玉尚未见过二位舅母等,忙指了互相厮认。
“自打你母亲嫁了,我便再不得见,如今她竟先我去了,亏得还有玉儿让我这孤老婆子宽心儿,打今儿起,便同我吃住在一处。”贾母红着眼圈爱怜的摸着黛玉的鬓发,忽而向鸳鸯道:“找些素淡的衣裳首饰出来,敏儿这一去,到底我也要尽些心,其他房中由着他们去就是,不必勉qiáng。”
“是!”鸳鸯应下。黛玉刚要起身劝解,却被贾母又搂了回去。
“老太太到底是慈母心,我等小辈哪里能自说自话,很不成体统,待会子回去我便吩咐了,大房那边食素十日,算是为大姑娘积些yīn德。”邢夫人讨好道。
“赦儿媳妇,倒是难为你了!”贾母点点头,其余人见了忙纷纷附和,王夫人闻言却如坐针毡,老太太是记了刚刚的仇,故意给自己没脸……
凤姐儿得了信儿,匆匆见了贾琏一面便抬脚要去贾母房中,忽听门子来报,莫太师府着人送来礼帖,分别是贾母与林姑娘的签子,心底纳罕,却不敢耽搁犹豫,带了平儿跟着一同去应承。
莫太师年纪约莫五十有余,原为太子太傅,后新帝登基,封太师,虽不掌权,却是圣上眼前一等一的红人,其女梨阳据传早已与皇上定亲,为皇后不二人选,年初已及笄,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大婚的消息。
太师素来与贾家没得联系,今儿怎么就忽地送礼帖上门儿了,贾府如今只有世爵,没有要职,太师府这般显赫,为何会给贾家送礼?
“见过二奶奶!见过平姐姐!”刚穿过九曲回廊,只见一个丫头急匆匆向这边跑,见了凤姐,慌忙停住脚步问好。
“这急吼吼的做什么!若惊了主子,你有几条命!”平儿怕凤姐发怒,抢先一步训斥。凤姐见平儿张了口,也不说话,只扶了扶鬓钗,抱着手臂不耐烦的看向别处等回话。
“回奶奶,才刚二太太打发人来,说是要随便取一匹纱jiāo工坊制帐子给林姑娘。只如今各个婆子手头活计不少,日子也赶,算计着老太太碧纱阁内间里的帐子也是八成新,高嬷嬷打发我去问问二太太可否缓个一两日,今日已来不及了,明儿个一定赶出来!”小丫头气喘吁吁的。
“放他娘的屁!”凤姐当即跳脚骂道:“她几分脸面,如今竟也拿起大来,林姑娘尊贵的紧,莫要说一挂帐子,便是十挂,太太既吩咐,赶死也得赶出来,还想通融!”又回头道:“平儿,差人拿了高家婆子先打二十再说能不能做!”
“二奶奶饶命,饶命!”小丫头吓的瘫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奶奶,那边有客,倒是要紧的。如今林姑娘已经来了,这帐子如何都来不及,不如我先想办法窜换一挂,待这些子事都落了听,在处置不急。”平儿软言缓语劝解道:“闹大了太太那里也不好看。”
凤姐脑子里飞快的揣度了几分,明白了些许,即刻吩咐道:“平儿!你先去工坊搜罗一挂,颜色样子看好了,不论是哪房里的定,先取了从后院儿绕去碧纱阁换了!”
“是!”平儿一点小丫头额头:“还不带路!”小丫头如得了特赦,忙起身引了平儿去了。
一边走一边思索,凤姐心思一动,据闻这莫家当年可与林家一同向贾家提亲求娶贾敏来着,因老太太更看好林家世代名门,便允了林如海。谁成想莫学士做了太子太傅,林如海虽盐运肥差,而贾敏却再无与娘家有过多联系,更别提贴补娘家。一朝先帝病故,莫太傅直封太师,可是让贾家常常追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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