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校园,宽阔的马路,铺上了一层薄薄的干枯银杏叶,踩上去沙沙作响。不知道为什么,付清许觉得今天的路灯格外的昏暗,她和以笙的影子拉长着映在路边,但是黏在一起。
她拉着以笙的手,穿过那片人造小园林。因为怕以笙手受冻,于是把两只手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暖和。
两人在心湖旁边的石椅上坐下。后面是一片小树林,正对面是一个宽大的湖泊,远处还有一盏幽幽的路灯。视野极佳,人烟稀少,更是人迹罕至。
付清许把顾以笙的手抽出来放在自己大腿上,然后两只手交握着,侧身看着她,微笑着,轻声道:“以笙,我想问你个问题,你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虽然这个问题有点不要脸,但是我很好奇哎。”
“你呢?”顾以笙把自己的手,连同付清许的手一起拉了过来,放在自己的髋部,因为那儿有衣服挡着,不会冷。然后用指腹细细摩挲着。
“我啊...”付清许顿了顿,然后将身子靠近了一点,用另一只手托着头,看着以笙的眼睛,继续说道:“是在大一下学期去敬老院做义工的时候,我看到你在喂一位老奶奶吃水饺,那天阳光很好,照在你身上,特别暖。我觉得我身边有好多人围绕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里只有你。”
顾以笙浅笑着,握着手的手劲加大了一点,然后开了口:“我记得你那时候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很好听。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大一刚开学的十佳歌手,你穿了什么衣服,有几个男生给你送了花,彩排的时候,是谁给你调控的伴奏?”
自然是不记得了。付清许疑惑着摇头。
以笙看着她,接着说了下去,“你那天比赛穿了一件印着卡通小猫的白色T恤,有5个男生给你送了花,那天的伴奏是我调控的。我还问你了,副歌的时候伴奏要不要再响一点?你笑着摇头,跟我说不用。”
付清许看着以笙,看到以笙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眉目柔和。语调平缓而又柔软,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那感觉又像是在听一把胡琴,正在悠扬自然地弹奏着。
她想到了《更衣记》里的一段话——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
回忆像一池水,即便往日波澜壮阔,澎湃汹涌,都终将沉默于深处,最后归于平静,安于平凡。或许只剩下一点点暗流,悄悄涌动。
即使以笙说得隐晦,可她还是听明白了。心尖上像是触及到了一阵细微电流,酥麻了全身,随即有一阵热流涌过,舒张了所有毛孔。
原来,自己偷偷爱慕已久的人,竟早就恋上了她,还比她早了那么多。这让她觉得无比荣幸。而这样的甜蜜,也是她从未奢望过的。
心里的蜜渐渐酿开,荡成了圈。
可随后却有一丝丝苦涩漫上舌根。那么以笙,一定受了更多的相思之苦吧?爱而不得,是人生中多么为难痴绝的一件事?都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那么她们到底慌乱过多少次?大概是数不胜数吧。
倘若她能再勇敢一点,早一点开口,会不会,这样的甜蜜,她们早已是唾手可得?
想到这儿,付清许不禁垂下了头,长叹了一口气。
突然,她感到有一只柔软的手揉了揉她的头,一阵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傻瓜,怎么啦?”
转过头去,是顾以笙,她笑着,温柔的,宠溺的,眼里有一潭水,付清许在那潭水里看到了自己。
心情跟着明媚了。于是摇摇头,说:“没怎么。”然后把自己的另一只手覆到以笙的手背上。
以笙还是笑着,注视着她,缓缓开了口:“清许,我想问你,如果没有什么末日流言,如果没有章轩学长的事,你的表白,会不会再迟一点?还是说...”
后面的这句话“还是说...”,以笙并没有接下去,但是付清许懂得。她知道,以笙想问她,“还是说,你打算一直埋在心里?”
她看着以笙的眼眸,看到它噙着笑意。一如既往。这样的时刻,是不允许有悲伤的,她知道以笙没有不开心。自从她和以笙在一起后,就从未有过黯然失落,其实以笙也是。
就像她再也没在以笙的眼里见过熄灭的火。以笙的眼像闪耀的宝石。
从今往后,以笙一直都会是那颗宝石。她觉得。
于是她开了口,目光坚定,“或许会迟一点,是我太软弱了。但我不会埋在心里,真的。喜欢一个人,控制不住。”
以笙眼眸如水,望着她。她感到说不出的温柔。她突然觉得自己想到以笙的眼里去游泳,自由自在。
而这样才像爱情,该是无拘无束,畅所欲为的。
礼记有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不仅体现在平淡的生活中,更会在朝不保夕,生死一线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爱情才是个永恒的话题吧。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付清许歪着头笑了起来,说道:“以笙,你知道么,民国有位女作家叫苏青,她把《礼记》里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改了一个标点,变成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真是敢为人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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