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话里的调侃和戏谑,花满楼又如何会听不出来?但柳墨归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再加上小姑娘现在一个人出了门,也不知道有没有闹出事来,实在是不该再在这百花楼的门口继续làng费时间了……花满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是点了点头。
花满亭眼角微挑,“唰啦”一声开了扇子,和花满楼并肩而行。
花满楼告诉柳墨归的那一家铜匠铺并不太远,两人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就已经到了它所在的那一条街,虽然还没有看见小姑娘的身影,但花满楼却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他的直觉告诉他,小姑娘确实就在这附近。
然而……花满楼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是放心得太早了些,还没等他完全舒完这口气,立时就听见了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小姑娘那清脆的声音,同时一起传来的,还有一个男人略有些轻浮、不怀好意的声音——
柳墨归的方向感非常好,花满楼的指路也很详尽,她几乎是没费什么功夫就顺利地找到了那家铜匠铺子——确实是老字号了,铺子里的铜器每一件都相当jīng致,小姑娘兴冲冲地从怀里取出了图纸,说是要照着图纸铸一件东西,然后老板说了一句话,她一下子就蔫儿了——
老板说的是:“可以,先付一半定金,其余的两天后jiāo货时补全。”
柳墨归直到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没有钱!别说是银两,就算是一个铜钱也找不到!
万花谷虽然是个深山中的幽谷,但也并不是与世隔绝,买东西需要钱,小姑娘还是明白的。可以前在谷里,自然是不需要钱的,后来到了百花楼,花满楼那里什么都有,也没有什么需要她自己去买的东西,以至于她一直身无分文却仍旧是惬意地把日子过到了现在,直接就忘记了还有“钱”这回事……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老实实地坦白自己身上并没有带钱。老板倒也和善,并不为难她,只说自己到底是做生意的,总不能白gān,让她什么时候带了钱再来。
小姑娘虽然失望,却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抿了抿唇,耷拉着脑袋出了铺子,一个人咬着唇站在门口,低着头沮丧地想办法——怎么才能尽快挣到钱呢?而且……她要铸的东西不小,先不算工艺,光是那么多铜也不便宜了……
“姑娘,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独自难过?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就在小姑娘一个人耷拉着脑袋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声音cha了进来,柳墨归闻声抬头,就见是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正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柳墨归没有多想,只是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老老实实地道:“我想用铜铸些东西,可是没有钱。”
那男子闻言,立时就轻轻笑了一声,盯着小姑娘jīng致俏丽的五官深深看了一眼,见她神色天真懵懂、似乎是毫无防备的模样,眼神不由得又炙热了几分,微微低下头凑近了小姑娘的脸,柔声道:
“别难过,我可以帮你啊。”
小姑娘立时就是眼睛一亮,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我可以帮你付钱,”男人笑得越发得意了起来,“只不过今天出来得匆忙,没有带钱,不如你跟我回家去取可好?”
花满楼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花满楼素来宽厚,几乎从不发脾气,可在听见男子这句话的时候,却是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这哪里是想要帮忙?分明就是见小姑娘长得貌美,又是孤身一人、不谙世事,便见色起意想要诱拐她回家去……
倘若他今天没有跟来,那后果简直——
花满楼还没来得及想下去,出乎意料地,就听见了小姑娘清脆的声音:
“谢谢你,可是裴师兄说过,不可以随随便便就要别人东西的!”
男子似乎是有些意外,盯着小姑娘仔仔细细地又看了几眼——她的神色还是和先前一样的天真、没有防备,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努力又把自己的神qíng放得更温柔了一些:
“姑娘既不愿凭白受我的帮助,不如就与我做个jiāo换吧?我看姑娘腰间的荷包很是jīng致,不如……”
那人一句“不如就送给我,然后跟我回家去取银子”还没有说完,小姑娘却已经拍着手“哦”了一声,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有办法了!我虽然不是杏林门下,但毕竟是万花弟子,也还是跟孙师父学过一些医术的,不如这样,我替你看病,你给我诊金吧?”
小姑娘似乎是对自己想到的办法很是满意,还没等男子拒绝,就已经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双杏眼都已经笑得弯了起来,伸手就去握男人的手腕。
男子本能地想躲,可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还来不及反应,小姑娘纤细白皙的手指就已经按上了他的手腕,怎么也躲不开,片刻后,就见小姑娘已经收回了手,仰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眼里隐隐有些同qíng:
“你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气息短促,脉象沉迟,是肾虚之象。”
这分明就是在耍自己!男子的脸色刷的一下就黑了,刚才的温柔忽然间全都不见了,一张脸yīn沉得要滴出墨来,眼神却是好像能喷出火来一般。小姑娘却似是毫无所觉,仍旧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着:“我替你开张方子吧,哦对了,你之前是纵yù过度以致肾虚,一定要记得接下来两个月以内千万不要再有房事了!”
“你!”
“噗……”在一旁围观了许久的花满亭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啪”地一下合拢了扇子,朗声大笑了起来,顺便松开了一直按在花满楼肩膀上阻止他上前的手。花满楼这才终于又“重获自由”,快步上前走到柳墨归身前,挡住了对面那锦衣男子怒气冲冲的视线。
“花满楼?”柳墨归愣了愣,有些意外地挠了挠头,“你怎么来了?”
花满楼简直是哭笑不得,有心想要叮嘱她不要轻信陌生人,可……对面那锦衣男子诱拐不成反而几乎被气得吐血的例子就活生生地摆在眼前,花满楼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最后也只能是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温声笑道:“你从未一个人出过门,我有些不放心,便来看看。”
“我没事啦!”小姑娘立时就用力摇了摇头,然后兴冲冲地指着对面的男人道,“我还能自己挣钱了呢!”
“挣!钱?!”那男子闻言,简直是气得眦目yù裂,像是终于到了临界点,再也忍无可忍,一挥手,恨声道,“还不把这小丫头给我带回去?”
“是,少爷!”随从应声,其中有一个却又凑上来问,“少爷,那那个男的呢?”
“男的?”那“少爷”一看花满楼和柳墨归亲密的模样,只觉得心头的火刺啦一下烧得更旺,立时冷哼了一声,“还用我说?给我狠狠揍一顿,说我肾虚?我倒要让他尝尝什么叫肾虚!”
主人发了话,随从们自然没有不听的道理,立时就全数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花满楼微微皱了皱眉,将小姑娘护在自己的身后,挥手间,宽大的衣袖轻扬,卷起一个人就地摔了出去……
柳墨归站在他的身后,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不太明白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就突然动起手来了,但……不管怎么样,她却总是要帮花满楼的,系在腰间的判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在了手中,招式看似潇洒随意,却是招招直打对方周身大xué,角度刁钻却又jīng准无比。
只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地上就已经倒了一地的人,一半是被花满楼的流云飞袖摔的,另一半却是僵硬着身子维持着各种各样诡异又不自然的姿势——那是被柳墨归点了xué的。
那“少爷”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根本没有想到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和一个斯文儒雅的书生居然是深藏不漏,愤愤地看了地上那一群不中用的随从,只觉得一口血梗在胸口几乎没有吐出来,气冲冲地看了柳墨归和花满楼一眼,满是怒意地跺了跺脚,转身就要走,小姑娘清脆的嗓音却又偏巧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等一下!你还没给诊金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天然黑你们懂的……肾虚2333333333
阿墨会比君君懂得多,因为她是在真正的万花谷长大的,有同门还有师长,不像君君那样只能一个人自学- -
☆、实话
第七章
实话
转了身正要大步离开的锦衣男子立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有摔倒,一张脸早已是涨得通红,也不知究竟是被气得还是觉得丢人,只觉得这女子实在是欺人太甚,犹不肯放过他,但碍于武力值的巨大差异,实在是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却只见小姑娘仍旧站在原地,一双杏眼清亮澄澈,看不出半点刻意刁难和寻衅的样子,甚至还微微歪了头,似乎是微微有些不解,男人心头的火立时烧得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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