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件大衣裳!”苏哲见她往门首走, 忙喊了一声。
薛挽香果然披上一件棉绒外衫,拢着襟口打开房门,招呼道:“锦媛姐姐,这般早。”
锦媛闪身进来, 见她衣裳都没穿好, 忙关好房门指着床帏道:“你先去穿衣裳, 丫头们都在外头,等着伺候你们梳洗。”
苏哲听得这般,哀怨的滚了一圈被子。薛挽香好笑的拍拍她的翘臀,她恨不得滚到薛挽香身上去。
炉子里炭火已经熄了,锦媛怕她俩冷着, 先按着苏哲不许她起来,自己伺候了薛挽香更衣,待薛挽香穿得暖和了,才放她起身,俩人一道避着她腰上的伤口,给她换上了厚衣裳。
小丫头们果然都在门外候着,单等锦媛一声令下,捧着各色物什进来。厢房里没有铜镜,苏哲坐在桌案前由着薛挽香给她挽发髻。
“这是做什么呀,一大早的。又出什么事了吗?”苏哲打了个薄薄的哈欠。
锦媛带着丫头们来得虽早,面上却无太紧张的神色,是以她也并不甚慌。
“夫人让我来监督你抄书。”锦媛倚着书案,翻着桌上几张玉版宣,眉头皱了皱:“你这第一卷 都没誊完呢??”
苏哲顾了一眼,只当她说笑,并没放在心上。 “昨日里刚誊写了一个来时辰,西楼门不就来了么,紧接着一堆的破事儿,哪写得完啊。”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没法子,起得实在太早了啊。
锦媛脸上显出无奈的神色,没再多说,只令着小丫头们赶紧收拾了送早膳来。
秀发如瀑,薛挽香将自己头上一支碧玉簪摘下来,簪到苏哲半挽的发髻上,苏哲回过头来,与她相视一笑。
锦媛捂了捂眼睛。
苏哲瞧见了,拉着薛挽香的手,笑问道:“那么锦媛姐姐,这么早来,究竟为何啊?”
小丫头们出去后,房门并未关严实,脚步声纷至沓来,一双素手将两扇雕花门左右推开,几个人一道往门首望去,只见凝玉当先走了进来,后头跟着好几个壮实的婆子,三三俩俩的搬着桌子椅子。
锦媛噗嗤一笑:“怎的你也被迫下野了么。”
凝玉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苏哲眨巴眨巴眼,左看看右瞧瞧:“这又是做什么?”
锦媛闲闲道:“说了夫人让我们监督你抄书咯,你又不信。”
苏哲:……
好在厢房甚是宽敞,两张桌子搬进来,虽是狭窄了些,倒也还能坐得下人。
用过早膳,锦媛留了两个小丫头伺候笔墨,其余人都退出去了。“我从最后一卷誊起,你别弄混了。”
她说话时看着凝玉,凝玉正擎着一卷史记,闻言点头道:“那我从倒数第十卷 开始誊写。”
苏哲还待说话,薛挽香却在她手心捏了一下,转身取了从头数来的第十一卷 ,走到桌案的另一边,捡了一管紫毫,端坐于案前,专注的起笔。
一屋子六七个人,除去磨墨的丫头,另外三个美人儿都抬手动了笔,一时光阴潜默,寂静安然。
苏哲虽不明所以,可也没再开口,乖乖的在山水架上取了惯用的狼毫,打开昨日誊写的书页,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续了下去。
日影渐移,约莫午时时分,小丫头们进来摆饭,简单的用了膳,锦媛和凝玉各自回房歇晌。苏哲伸了伸大长腿,支肘托腮,纳闷道:“她们俩这是做什么?陪咱们受罚么?”
薛挽香回到案前取过笔,头都不抬的回道:“多半是师父坚持要罚,师娘护着你,暗地里安排了她俩来帮帮你。不然这史记五十多万的字,你得誊到何年何月。”
“那师父肯定是知道了的。”苏哲抿嘴笑:“敢怒不敢言。”
薛挽香扫她一眼:“师父必定也是心疼你的。只是他一派之尊一家之主,说出来的话当金子使,哪能不作数呢。”
苏哲灵动的眼珠子哒溜溜转了一圈,凑到她身边:“师父师娘许了你什么好处?这会儿一个劲的给他们说好话。”
薛挽香已经起笔了,不再搭理她。
等她写满一页,再拿第二张宣纸时苏哲扯了扯她衣袖:“歇会吧。”
薛挽香道:“你歇着吧。伤口才好些,别一直弯着腰。”
苏哲不撒手,拉着她黏糊糊的道:“我就是伤口疼嘛。你给我揉揉腰。”
薛挽香听她这般说,果然放下笔,顺道在架子上拿了金疮药。“你躺着,我再给你上一回药。”
苏哲这次乖觉了,踢了鞋子躺倒在榻沿,因着伤在另一侧,薛挽香只得也上了榻,小心的掀开她的衣裳。
君山派的金疮药很有效,伤口已明显结痂了。薛挽香摸摸她腰上滑溜溜的肌肤,在她腰下垫了一张丝帕。
厢房的窗屉子开得透亮,蔓帘都挽着,床帏里铺了一层冬日的暖光,薛挽香将金疮药倒在掌心里,用指尖轻轻柔柔的替苏哲上药,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如同两面小小的羽扇,扑闪在苏哲的心上。上好了药她将小瓷瓶放在窗前的茏盒里,苏哲探手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薛挽香回眸,逆着光看她的眼。苏哲定定的瞧了她一会,眼中带了期许和眷恋:“陪我歇一会吧。我想你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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