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袖扶住她,大声道:“不曾想当今武林依旧卧虎藏龙,宗家,你们算是逃过一劫了。”他话锋一转,眼梢含春,凤目一提,又添了几分秾丽的煞气。
“只是空为武林之首,一生都要躲在惊鸿剑的护佑之下,真是可笑、可笑!”
“二位,”销金袖说罢,朝她们眨眨眼睛,“不久之后,我们再会。”
四人身形如雁,飘然而去。
纪芸匆匆走近,“清平、西月,你们没事吧。”
顾西月笑着摇头,“没事,水月宫四大护法武功也不过如此嘛。”
此话既出,便有几位长老脸色愈发难看。
宗家之难能解除当然是好事,但偏偏退敌的是两个这么年轻的少女,而且她们竟还是江盈的徒弟。
这就像是在宗家百年武林世家的脸上扇了一个巴掌,又踹了一脚。
灰头土脸,从此沦为江湖笑柄……这于他们这些最重声名的人而言,无疑比死更可怕。
儒衫文士笑着走近,拱手拜会道:“在下宗府门客,名聂彦,仰慕惊鸿剑久矣。今日承蒙二位姑娘挺身相救,聂某不胜感谢。”
清平亦回礼,告知他此行目的。
聂彦桃花眼微微一挑,十分儒雅风流:“在下明白,不知二位姑娘名姓?”
“谢清平,这是我师妹,顾西月。”清平侧过头,发觉顾西月正愣愣盯着眼前男子,不由担心道:“月?”
顾西月如梦初醒,垂下头,“我没事。”
清平见她有些魂不守舍,心下担忧,便无意与那些江湖侠士周旋,拉着她匆匆往聂彦安排好的客房行去。
没走几步,便听身后有人冷哼:“狂妄无人。”
清平微微皱眉,偏头见顾西月仍是一脸恍惚,似乎没有听到,才松了口气。
她并不在意他人评价,但却怕这人听见后,会心中不愉。
待行至客房,关好门扉,她将身后包裹放在桌上,问:“月,你怎么了?”
顾西月咬唇,“那个人……我一看见他,就好像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想起了我的父亲。”
少女眉目低垂,寥落中又带点悲伤。
清平忍不住环住她,低声道:“你的父亲……”
她自己不曾有过亲人,便不知如何劝慰,但忆起顾西月幼时家教甚好,便能猜到她应是父母捧在手心的至宝。
她该长于富裕人家,在宠爱呵护之中慢慢长大。
而不是跟着自己和师父在雪山受苦。
顾西月靠在清平怀中,手里玩弄着她垂下的乌发,“算了,父亲他本无亲族,想来是不可能的。待这些事情结束,师姐就陪我去查当年我家……那些流寇好吗?”
“自然。”
“其实大概是海底捞针吧,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我……“
她的双眼猛地张大,身子簌簌发抖,指缝之间点点鲜血漏出。
“月、月!”清平慌忙呼唤。
顾西月却置若罔闻,面白如纸,浑身上下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鬓发被冷汗打湿,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侧。
清平只得将她抱住,轻声抚慰,许久之后,这人才像回过魂来,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她。
一双桃花眼没什么神采,看起来像要哭了一样。
“师姐,我好像想起什么了。”
“你先别急。”清平为她上好药,牵着她走至床沿坐下,柔声道:“月,到底怎么了?”
顾西月一头扎在她的怀里,死死抱住她,隔了许久才哽咽道:“我不是忘了,师父跟我说那群人是流寇,可我刚刚才想到,那群人的功夫……不像是流寇,像江湖人……”
清平心中亦是吃惊。
怀中人抬起头来,苍白的小脸委屈巴巴,“师父为什么要骗我?她知道内情的对不对?”
“月,你怀疑师父?”
顾西月摇头,“可是她为什么要骗我?”
清平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轻声道:“师父赶来之时,是不是那群人已经走了?她只瞧见一地尸首,自然会往流寇那方面想。月,不管怎么样,师父总归是会为你我好的。无论何时,你要信她。”
“我信她,我当然信她……”顾西月颤声道:“我在这世上,便只有师父和师姐了,就算是你们骗我,我也会闭上眼睛让自己相信。”
她靠坐在床角,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可是七年前那群人究竟是谁呢?我家明明只是普通人家,他们为什么……”
宗府长老商议之后,预备第二日启辰前往云州。
宗汉之受伤的消息并未泄露出去,他们也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忌惮水月宫再来报复,于是改头换面,以商贾的装扮出行。
是夜,清平与顾西月宿于宗府。
她好不容易才哄得师妹睡熟,自己却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床帐,目光游离。
七年前师父下山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当真不知内情吗?还是为了保护月,而不愿开口呢?
她有点想念雪山隐居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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