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月靠在车壁上,闻言眼皮轻轻颤了下,“我知道的,师父。”
她已换上华衣,不复昔日江湖打扮。
重重纱锦之下,一身雪肌玉骨晶莹如乳,映得满室生光。
江不经仔细打量半晌,忍不住笑道:“我家小徒弟终于长大了。”
“人都是要长大的,”顾西月抬起帘幕,往外瞥了眼,道:“师父,百花谷到了。”
百花谷外围长满奇花异草,重重如海,芬芳怡人。
时不时有灵鹿在其中奔过。
见人过来,它们也不惊慌,只是停下来静静地目送车马离去。
再往里便是一片茂密的桃花林。
花季已过,桃树上点点翠绿,被阳光照得通透如翡。
“别小看了这些树,里面机关重重,如果不是有人带着,可难走进来。”江不经颇为感慨,“想当年我第一次硬闯的时候,还受了重伤。”
白雍寒瞋了她一眼。
百花谷一向避世,清高仙逸,堪比人间仙境。
白雍寒特意为她们安排了一间花舍,院中姹紫嫣红,藤上紫萝灿灿。
只是这等风景,顾西月却无心欣赏。
她在掰着手指等清平回来。
其实那日,她想过问清平,若是哪天她成了众人口诛笔伐的魔女,与这江湖对立……师姐又要怎么做。
但是话至嘴边,终还是咽了下去。
这会让师姐为难,她怎么都不愿让师姐为难。
顾西月躺在花海之中,直至天光渐暮。
一只灵鹿迟疑着靠近,用头拱了拱她的身子。
她不由大笑出来,坐了起来摸摸灵鹿的脑袋,“我没死啦。”她望着这身油光水滑的皮毛,笑道:“幸亏你长在这,要是你生在雪山上,早被我一剑戳死了。这一身的皮一定值很多钱。”
灵鹿似通人语,毛发炸起,飞快地蹿远。
“我又不会真杀了你,真是……等师姐回来问问她鹿肉好不好吃。”顾西月站起身,见天色也暗了下来,便往回走去。
只是方至门口,她便发觉事情有异。
许多人守在院门口,一见她过来,就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也不客气,伸手想拔出秋水,却发现一向伴她身旁的宝剑不在鞘中。
一人道:“弑师还敢回来,真是不知死活!”
又有人说:“看来她真是同魔宫勾结,还说什么,我们一起擒住她!”
顾西月一愣,呆呆问:“什么弑师?你在说什么?”
那些人却不理她,直接刀剑攻了上来。
顾西月用剑鞘挑开刀剑,喝道:“我师父呢?”
“你师父不是死在你的剑下吗?”宗盛从院中走出,“我早知你心怀不轨,不曾想竟如此狠辣,连恩师都能痛下杀手。”
耳畔嗡嗡作响,顾西月一时竟没能分辨出他在说什么,“什么杀手……我师父她怎么了?”
她拨开众人,直接奔入内室,先是见到地上一滩尚未凝结的鲜血,秋水橫卧一侧。然后她愣愣地抬头,望见了面无血色的江不经,还有站在榻前捏着银针的白雍寒。
“师娘,”她不可置信地问:“我师父她,她怎么啦?”
白雍寒脸色惨白,捏针的手不觉颤抖,“剑伤我尚可治,可是剑上,有春寒。”
春寒、秋水……
顾西月脑袋里乱糟糟的,望着榻上那张没了生息的脸,颤声道:“师父又在戏弄我了,是不是?她早上还朝我笑呢。”
秋水也一直在她身边……她竟想不起是何时被人换了。
宗盛那伙人又涌了进来,大喊:“你还不认罪?”
顾西月却不理会,木木地望着白雍寒,“师父还没有死,是不是?”
“……春寒,无解。”
清平马不停蹄前往北境,又费了些力气从那群蛮人手中抢得了清霜草,一路用寒冰镇着,小心安放在匣子里。
日夜不休地赶路,她也有些疲倦,加上同蛮人争药时受了点小伤,便在边境一个小镇略作休整,想歇息一天再动身。
她坐在窗口,望着桌上的木匣,心中略松口气。
待宗汉之醒来,一切便好了。
她也可以早日和月再回到天山之上。
正想着,突然听到身旁人说:“那惊鸿剑死得可真惨!”
又有人附和:“可不是,被自己的徒弟一剑穿心,啧啧,恐怕死不瞑目呦。”
“你们说……谁死了?”
那几个汉子抬头,见面前站了个神仙般的少女,便调笑道:“小姑娘,你陪我喝杯酒,我就告诉你呀!”说着就想去摸她的手。
只是下一瞬间,他们眼前一花,想动手的男人脖子上突然橫了柄剑,一点殷红从剑刃处渗出。
那女子又问:“你们说,谁死了?”
他们吓得惊慌失措,战战兢兢地说:“是惊鸿剑,惊鸿剑江盈呀!”
“谁杀了她?”
那人道:“是她徒弟,一个叫顾西月的,那人和魔宫勾结,弑师出逃,杀人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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