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西月却没有因此而改变分毫。
因为她练功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她练功,不是为了恨。
“师姐,其实你没有食言,你一直陪着我,”顾西月将清平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手下柔软温热,有什么东西砰砰跳动。清平不由睁大了眼,呼吸也急促起来。
顾西月双目弯成月牙,眼中蕴满流光,嘴角也微微上扬。她想,师姐怎么这么傻,居然还不知道,她就在自己的心里,从来也没有离开过。
表明心绪之后,二人又说起当年之事。
自聂凌霄无辜惨死后,水月宫便开始在江湖游走,探查那股势力,几次曾与之交手。他们称其为“暗流”。
平静江湖之下,暗流涌动。
后来聂凌云以门客的身份进入宗家,暗自探寻,却始终没有查到幕后之人。
“师父没有遇害前,”顾西月声音苦涩,“叔父一度以为那个人是师父。”
“月,你觉得是谁?”
顾西月沉默片刻,抬头望着她,缓缓道:“师叔。”
清平不是没有怀疑过纪芸。但她花了许多时间暗中观察,纪芸始终表现如一,并未露出任何端倪。
最重要的是,白雍寒曾说过,她昔日替纪芸把过脉,纪芸经脉堵塞,一生不能习武。
宗汉之当时也是确确实实的昏迷重伤,不可能是伤江不经的凶手。
“解血功可以疏通经脉,”顾西月沉沉叹了口气,“当年我家遭灭门惨案,并非家父出自水月宫,而是因为他身上怀着解血功的秘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概就是如此了。”
清平痛声道:“师父待她一番真心,何况同门之情尚在,若真是她那……”
实在是令人心寒。
顾西月抬起头,蜻蜓点水般在她脸上啾了一下,“师姐,并非世上所有的同门都如你我一般。”
一只信鸽飞至窗口,小脑袋偏着,黑黢黢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们。
顾西月走过去摊开信纸,看到纸上所书时笑意僵在了脸上。
“师姐,我们得赶快启辰,暗探来信说暗流正准备对百花谷动手。”
清平心中一凛,立马起身,执起桌上长天。
这三年百花谷安然无恙,这次……只怕是为了小蜉。
在路上清平说起小蜉之事,顾西月却好似想到什么一般,道:“我记得当年失踪的孩子中也有纪芸的儿子,难不成她真这样狠心,连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下得了手?”
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一个母亲?
清平默然不语。
至百花谷时,花海燃起大火,灵鹿四处窜逃。
清平与顾西月对视一眼,施展轻功冲入火场之中。
鲜血干涸成黑色血块,铺满了地面。随处可见百花谷服饰的弟子尸首。
世外桃源,如今已成人间炼狱。
清平心中愈惊,飞快地冲入花舍之中。
室内空荡,书桌前有几滴血痕,白雍寒与小蜉并不在此。
顾西月拉住她的手,“师姐,先别急,如果你是师娘,你会去哪里?”
清平思忖片刻,已明白白雍寒所在何方。
“药泉!”
药泉可能并没有御敌的机关,但是那儿有一个白雍寒宁死也不会舍弃的人。
二人往药泉疾步奔去。
药泉之前,白雍寒将小蜉护在身后,独自面对十余名黑衣人,神色从容。
“谷主,百花谷在江湖中地位超然,你若将那孩子交出来,我们便不会对你怎样。”为首的黑衣人哑着声音说道。
白雍寒只是抬起手,指间银针烁烁,“某虽为医者,并非不会杀人。”
那黑衣人似乎对她极有耐性,张口又要再劝,“百花谷渊源上百年,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童丧命?让这一身无双医术失传?你今日若将他送出,日后便能救更多的人,何况我们也并不会杀了他。”
白雍寒垂眸,眸光流动,瞥了眼药泉。
池底女人眼睛紧闭,面容安详,宛若熟睡。
她手指攥紧,银针刺破肌肤,点点鲜红顺着指缝滴下。
若盈在此处,她会让步吗?
白雍寒轻笑,手中银针如电飞出,一名黑衣人应声倒下。
若盈在此处,她死也不会低头。
黑衣人骂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后,便使手势让众人一齐攻上。
白雍寒武功不高,加上要护着一个孩子,更是左支右绌。
刀剑划来,小蜉突然蹿出来,挡在白雍寒身前。
一剑刺穿了小小的身子,一刀从他肩头划至肚腹处。
黑衣人大喊:“住手!不要伤他!”
白雍寒弯腰抱住孩子,小蜉在她怀中抽搐着,身下很快汇成了一个血泊。可他却一声不吭,黢黑的眸子半张着,静静地望着她,说道:“谢、谢。”
黑衣人似乎十分紧要孩子的性命,见状纷纷停手,紧张地看着白雍寒为他医治。
白雍寒心思百转,明白燃灯之体十年炼成,他们定不会让小蜉这般轻易丧命,于是在为小蜉封住血脉之后,便将他放入药泉中,与江不经并排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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