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清平整顿三军,杀牲祭天。顾西月立在台下,披着黑色大氅,仰头静静望着她,眼中柔情与歆慕几要溢了出来。
待整装完毕,天狼军却不能轻易挥师南下,还有一事尚未解决。顾西月感受到了清平的目光,笑嘻嘻地凑到她耳畔,说:“将军可要与我一同回门?”
清平点点头,又马上蹙起眉,“回门?”
顾西月笑得眉眼弯弯,桃花眼中春波荡漾,“我不太懂大晟的风俗,该说什么呢?回门还是归宁?”
清平默了半晌,才道:“并无什么区别。”
罢了,反正不过一个名称,她高兴怎么说便怎么说吧。
怀里抱着北厥王储,她不费什么力便纵马驰入北厥军营之中。
虎师不愧是北厥精锐,英姿勃发,威风凛凛。顾西月扯了扯她的衣,柔声问:“我这支军队,将军还喜欢吗?”
清平低下头,对上顾西月的目光。
怀中人眼中星汉灿烂,就好像星河万丈都流入她一人眼眸。
她来,只想要一个北厥不兴兵犯境的承诺,但顾西月似乎想给她更多。
虎师大将名为东塍,此刻正与顾西月用北厥语交流着。而清平,反正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就大喇喇地坐在一旁,望着顾西月发呆。
这人到底会为了自己,让步到何种地步呢?
若非陆舟身亡,她本不想如此……就好像,她对顾西月的好,全是出于利用一般。
顾西月感受到清平灼灼的目光,转头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心里愈发美滋滋的——将军果然喜欢自己。
东塍痛心疾首,“公主!谢清平是在骗你啊!为了北厥,您不能信她呀。”
顾西月笑得愈发动人,“不听话,杀了你哦。”
东塍沉沉叹气,万分无奈地朝清平一拱手。清平晃过神来,向他抱拳。
顾西月跪坐在清平脚下,执起她的右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铸有猛虎图腾的戒指,小心为其戴上。
“我将虎师送予将军,”她抬头痴痴看着清平,“以表北厥与将军交好的决心。”
清平一把将她拉起,轻声说:“不必如此。”
顾西月很赞同地点点头,“以将军之能,自然不需要虎师。不过西月却有小小私心,只盼以后史册修撰,我能与将军出现在同一页书上。”
“如今将军的身边是我,”她抱住清平,头靠在她的肩上,“千万年后,世间一切化作尘灰,而将军的身边,依旧是我。”
与你一同凤临天下,与你一同千古流转。
“公主,”东塍看着二人执手离去的背影,终是忍不住问:“值得吗?”
挥师南下,一统万里河山是北厥历代君王的心愿,而如今天下就在顾西月手中,她却要执手想让。
顾西月偏过头去,看着那人清丽的侧脸,轻笑:“江山不及美人娇,如何不值得?”
天狼军进军广京,遇到第一座防线便是临州。
临州刺史季守良早已得到消息,此刻正着立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他未穿官服,只着一身白衣,如同他未入仕时一般。
清平抬头,与他对视,心中有一丝犹疑——季守良是一个难得的好官,虽然听陆舟命令扣押粮草,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他执意要守城……
黑云压城,雪花前仆后继地穿过乌云,悠悠落到人间来。
寒风将季守良身上白衣吹得猎猎。他双手合十,躬下身子。在城墙之上,朝围城之兵长长拱手。
想当年,他十年寒窗,一朝进仕,只望能救天下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可一入朝堂,才发觉自己势单力薄,力如浮游,难撼大树,就连坚持本心也成为难事。
利益熏心的黑泥里,是开不出洁白无瑕的花的。
所幸……他将目光凝到黑衣将军身上,淡淡笑了——所幸这世上,还有一个谢清平,还有一支天狼军。
临州城的大门缓缓朝天狼军打开。
清平翻身下马,亦躬身朝季守良行礼。若非大晟无道,他们本该是名垂千古的良将名臣,共佐盛世江山。
白衣刺史负手静立,望着军队鱼贯进入临州城内,胸中热血沸腾,忍不住仰天长笑。
此刻他不再是大晟的臣子,而是昔年那个敢为天下人请命的白衣书生。
笑着笑着,他眼角落下泪来。父母妻儿皆在广京,他曾对不起天狼军,如今也将对不起父母亲人,但终究,不负天下人。
清平猛地听到一声巨响,勒马回缰,见刺史从高墙坠下,血溅三尺,染红身上的白衣与周边的白雪。
城墙之上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她一抬头,发现竟是那些守城兵在红着眼哭泣。
清平抿唇,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黄沙埋忠骨,白雪覆忠臣——我为苍生一大哭。
顾西月侧过身来,为她拭去泪水,柔声道:“将军,以后这些都不会再有了……”
第12章 我的将军啊
天狼军与虎师一路势如破竹,兵之所至,万民归服。至到广京附近时,白雪融化,万物复苏,已到了春日。
清平让军队驻扎在郊外,自己却不务正业地策马将顾西月带至一处高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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