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北境安宁而出生入死无数次,历经大大小小百余场战争,身上更是留下了长长短短数十道伤疤,可这些无比荣耀的功勋又如何?司马玄最后才发现,自己连最亲近的人都守不住……
没人知道,那一日,这个有着超品侯爵在身的北境军少将军,独自站在开满海棠花的院子里哭成了什么狗样子。
撕心裂肺,再难回头。
哭过之后,那个虽然话少但是却颇为爱笑的明朗少年,从此再不复往昔鲜衣怒马的鲜活模样。
宅子已经被奉旨而来的禁卫军里外查抄过了,凡是曹徽的东西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唯有司马玄和曹徽共用的那间书房里,侥幸还留有曹徽的书画文章。
想来是因为那些东西没有什么价值,所以才没被付之一炬。
司马玄是武将世家,她和她老子司马修一样,千篇万策的兵法谋略了然于胸运用自如,可舞文弄墨的本事却犹如寻常白丁一般两眼抓瞎。
只是司马玄比父亲司马修好那么一点点,至少她不会看不起那些整日之乎者也经天纬地的文人,也更不会骂他们酸腐无用,毕竟百无一用是书生。
而那个上能在国宴中舌战三国使臣,下能于在野间芳名远扬,凡晁国子民无人不知晓其鼎鼎的大名,亦无人不艳羡其绝然的文才的辅国公独女,晁国第一才女曹媛容,却从来不曾看不起把字写得犹如鸡爪子挠过一般的兵鲁子司马玄。
司马玄知道,曹徽不曾看不起自己过,从来不曾……
……
“主子,大理寺钟少卿投帖,欲请主子醉海楼一见。”留生手里拿着钟家仆人送来的帖子,轻轻敲响了书房的房门。
司马玄回过神来,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好,再随便拿过来一本账簿摆在跟前,应到:“进来罢。”
“是。”留生得了允许推门而入。
一并挑帘子进来书房的,还有随在留生身后的小机灵鬼司马晴。自从两人从忠武将军府跑回来后,因着司马英生病了,司马玄便没有再把两人送去姐姐那里。
“爹爹要出门吗?”司马晴倚在书案旁边,搂着书案的桌腿儿眨着眼问司马玄。
“……嗯,看样子是需要出趟门的,”司马玄面无表情地看了钟攸之的邀帖,而后伸手将司马晴抱起来放在了腿上,温声道:“你哥哥呢?”
“哥哥在海棠院念书,”司马晴好奇地翻看放在书案上的邀贴,并指着上面的“醉海楼”三个字认真问到:“那爹爹是要去这个嗯……”歪头,似乎是在辨认字体,可最终还是没有认出来:“是要去西、海、木吗?”
西海木?
司马玄眨了一下眼睛,抱着腿上的小家伙低低笑出声来。
“爹爹笑什么?”司马晴抠着短短胖胖的小手指,不解地问爹爹。
司马玄单手搂着腿上的小家伙,腾出一只手来揉了一下不大通气儿的鼻子,又指着邀帖上的“醉海楼”三字,眼角眉梢皆融着笑意:“好姑娘,这三个字可不念西海木,它念作‘醉海楼’。”
“醉,海,楼?”小晴儿实实地往司马玄的臂弯里一靠,颇有些懒散的小模样竟然同司马玄带着三分相似:“可是我只认得西海木三个字呀。”
司马玄再次笑出声来,忍不住用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捏了捏小晴儿肉乎乎的小脸蛋:“不妨事不妨事,我家姑娘年纪还小,不识得这几个字也没有甚关系,以后爹爹给你请长安城最好的教书先生和女工先生,教授你断文识字,织绣裁衣……”
司马玄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音调总归是明朗的,再伴着小晴儿清脆奶甜的欢声笑语,听起来倒也算是“父慈女孝”不失和睦。
候在书案对面的留生悄悄抬眸向书案后看了一眼,果然,把晴姑娘带过来主子跟前是对的,海棠院的那位到底比旁人更了解主子。
……
晁国受覆灭的前朝影响颇深,和比邻的晋唐二国不同,晁国男尊女卑的思想教化可谓根深蒂固。
对于任何一个晁国的士宦之人来说,只要家中的女儿不做出什么伤风败俗损毁父兄清誉名声的事,基本便是好吃好喝将女儿养大,年纪到了之后为之寻个利益关连的宦官之门嫁了,这便算是尽全了这一场的父女缘分。
可荆陵侯司马元初却是个与众不同的。
这位君侯十七岁拜北境军少将军,位超品列侯,敕造荆陵侯府,后因避其夫人罪曹氏嫌而挂印归京,转而官拜刑部右侍郎,享尚书俸禄,其父乃是当朝仅有的两个异姓王之一的庆徐王司马德祖,其继母更是皇帝陛下独一的堂妹。
然而,论荆陵侯司马元初如此身份煊赫之人,即便是今朝已经二十又六的年纪,膝下却也只有一双年仅五岁的龙凤胎承欢。
虽然世人对此众说纷纭,但却也对司马玄宠爱女儿表示十分理解——有传言说,龙凤胎的生身母亲,实际上就是奉旨在万安寺后的落霞观礼佛的罪人之女曹氏!
荆陵侯与夫人曹氏是少年夫妻,情谊深厚不说,即便是曹氏被禁在了千里之外的河州,荆陵侯也从不曾有过别的女人,所以,眼下曹氏已然过身,荆陵侯自然要更为疼爱曹氏留下来的一双儿女的。
不出所料地话,荆陵侯这一身的尊荣富贵,将来都是要就给侯府公子司马桓的,那眼下荆陵侯带着女儿出门,便更不是甚么新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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