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玄_常文钟【完结+番外】(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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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陵侯府,崇光院——

  “她做的罢,”司马修脊背挺直地端坐在隔断外的方椅中,手边茶几上的茶盏里热气袅袅,他出口的话语平板无波:“你命大没死,痊愈之后还要继续护着她,然后继续与你老子作对?”

  司马玄半靠在床头,面色苍白,没出声,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大姐,坐在床边的司马英会意,轻轻地帮她将枕头垫高了一点。

  司马元初的荆陵侯府要比庆徐王府安全百倍,司马修心中明了,说话却依旧不敢有些微的松懈。

  他沉声道:“你自幼入北境军,小小年纪甫一封侯拜将,便立马带着你的大姐姐开府另住,可是元初,你可曾想过,当年你不过是在万军阵中亲手斩杀了匈奴单于罢了,缘何天家会不顾百官的劝阻,开天辟地地给你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封了超品侯爵?”

  是啊,缘何?司马玄知道原因,便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草原作战多以骑兵为主,匈奴是游牧民族,最擅马上作战,北境的骑兵在这方面素来是吃亏的,而司马玄拜将封侯的那一仗,正是在北境军在情况艰难时重创了匈奴最强大的骑兵主力,她不仅保住了北境军的番号,堵住了长安城里那些在与匈奴伊织斜部落和谈之后就力主撤销北境军旗帜的文臣的嘴,还给北境军截获了数百匹草原种马,使北境军的战马得到了本质上的提升。

  “单于所在,重兵护卫,却还是叫你带人冲进了他们的内圈,一刀将那单于的首级给砍了下来,”司马修捧起茶盏,热茶暖着发凉的手心,一路温暖到冰凉的心底:“你用兵得当固然是一方面原因,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你姓司马。”

  炎阳司马,武将世家,自晁灭前国时便镇守在北境,大晁立国至今不过七十余载的历史,司马家已经先后有两代人血洒北境了。

  司马家在北境的威信,真真实实是姓司马的人一刀一枪用鲜血和性命挣来的。

  在北境军里,不用司马玄亲自开口发话,只肖她提着无痕长刀往点兵台上一站,便自有北境军的兄弟们心甘情愿地跟着她出生入死,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为何?

  因为她姓司马!

  “……父亲,”司马玄努力地侧起身子来,被司马英赶忙伸手沿扶住。

  开口,声音嘶哑,难忍痛意:“父亲有自己必须要守护的人和事,孩儿也有,父亲有坚持的底线和原则,孩儿也有……”

  好不容易才有愈合趋势的腹部的伤口,因为司马玄不遵医嘱随意乱动而再次有些开裂,疼得司马玄的额头渗出冷汗。

  她咬咬牙,继续道:“父亲您并非是贪得无厌睚眦必报的小人,却甘心替那位扛下这世间所有的肮脏污名,只为报那一场知遇之恩,孩儿也曾被父亲抱过被父亲疼过,被父亲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过……”

  司马英不忍,终是把司马玄再度按回了床榻上:“躺好别再乱动,有话慢慢说,父亲他就在外面坐着呢。”

  “孩儿所知的是非对错,悉皆受教于父亲,”司马玄平躺下去,肚子上缝住刀口的细线随着呼吸的起伏而牵动伤口,一扯一扯,疼的厉害,“孩儿这般护着她,除了自己的私心,其余究竟还有何意思,父亲您心知肚明……”

  “住口!”司马修咚一声将茶盏重重地搁在了梨花木茶几上,太阳穴突突发胀:“你这个孽障,得亏来前你大姐姐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同你好生说话,如今看来当真是老子自作多情,竟还企图想让你这个小畜生知晓什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简直,简直同你母亲一个德行!”

  “父亲!”司马玄咬牙,微微泛红的眼眶中,那双总是平和清冷的墨眸里迸出了嗜血的恨意:“您说是母亲她骗了您,那您为何不把北境军的帅印交还给二伯父?!您说母亲骗了您,那您为何不干脆一把火也烧了我,帮我了结了这他娘的惴惴不安的人生?!”

  两行泪,顺着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两鬓青丝之中——她好想毁掉这所有,统统毁掉,毁到支离破碎,毁到面目全非,毁到触目惊心,毁到涅槃,或许可以重生。

  “带着你的人趁机给我滚回炎阳老家去,婚期到来之前,但凡让我在京城里听见半点闲言碎语,一切后果自你自己负责!”司马修扔下这样一句话,终是摔门而去。

  司马英追出去,一直把父亲司马修送到侯府东门。

  “你也别总是在你二弟弟这里待着了,”司马修登上一阶车凳之后,回头看向养女司马英,温声说:“莫要因为娘家的事就冷落了女婿和孩子们。”

  “父亲莫要担心女儿,您的外孙们都大了,念书的念书,习武的习武,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司马英继续扶着父亲上马车,“您女婿和元初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昨儿还在这里陪元初聊了许久呢。”

  司马修坐进马车,又将车窗打开窗帘挑起,板着脸厉声到:“英子你回去告诉那个孽障,她老子还有没死呢!容不得她在这里放肆——何统,回府!”

  庆徐王长随何统领命,便抬手示意车夫扬鞭催马回府去。

  庆徐王的车架前脚刚离开,荆陵侯府门外的隐蔽处后脚就换了好几拨监视的人手。

  回到崇光院里,将父亲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司马玄后,司马英担心到:“父亲这般把你往外摘,莫不是他想独自一人去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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