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一下后槽牙,然后轻轻推开了扶着自己手肘的留生,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算了,咱们回去罢。”
次日,大晁景初十六年六月十八日,超品荆陵郡侯府大喜,长安司马氏第二十一代嫡孙玄迎娶南临荀氏为续。
庆徐王府乃司马玄祖根所在,庆徐王司马修本人以及炎阳司马氏在帝都里的关系网脉千丝万缕也尚在,当朝首辅荀润的门生故吏更是不少,于是这一场喜宴办下来,几乎宴遍了帝都长安里的所有名门贵族,甚至连与庆徐世子司马昆交好的一些狐朋狗友也闻着味儿的赶来庆贺道喜。
作为名正言顺的继母,庆徐王妃想趁机将自己的人透进铁桶似的荆陵侯府里,但却被告知侯府一切内外事务都被交给了魏靖亭夫妇打理,旁人还是插不上手。
“他素来就不把尚在人世的高堂放在眼里,如今就连我送过去帮忙打理繁杂事务的婆子女使都悉数给遣了回来,王爷,您都不知道外头已经把话传成什么样了啊!”
——入夜,庆徐王府的内宅里,庆徐王妃应付了该应付的客人后,又是疲惫又是心痛的靠进了西窗下的软锦凉榻里,明明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最后却还是欲哭还忍,犹豫心痛的说出了以上心酸。
大概是吃了酒的缘故罢,司马修此刻站在圆桌旁的身影多少有些不稳扎,他自己先吃了一大盏茶,又换了个净盏给妻赵氏端了过来。
中年男人那疏离冷漠的脸色上微微泛着浅红,他俯下身来坐到凉榻边上,温声劝到:“元初不过只是娶一个续弦罢了,何况那孩子十七岁上就分府出去独住了,这么些年过去了,与这边生疏也很正常,再者说,那边有英子两口子里外操持着,你管他旁人说什么呢,就当听他放屁了,咱不生气,啊?”
正在擦着眼泪的赵氏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捏着深紫色帕子的手佯嗔着在司马修的手掌上捶了一下,“王爷身份高贵,放眼大晁国,人臣之中未有出于右者,怎么吃了几盏酒说起话来一点也不顾身份呢。”
“老夫老妻的,什么话没说过,什么话没听过?岂顾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教条,哈。”司马修冷峻的面容上隐隐出现了一抹温和,他抬手拍了拍赵氏的后背,眉心的褶皱褪去了些许平日的冷峻。
赵氏也跟着温温笑了开来。
可远在荆陵侯府的司马玄却没她老子这么轻松了。
人定甫过,留生好不容易才带着身边的兄弟们,一道把自家的主子从沼泽般的喜宴上架回来。
穿着喜袍的青年人几乎已经到了烂醉如泥的地步,被人抬进来后就直接和衣倒在了床上。
“……唔……”耳朵根通红的人艰难的翻了个身,表情痛苦的背过手去,在身后摸索半天,终于把硌疼她后背的那些果子给摸出来甩手扔到了一旁。
“……茶。”捂着眼的人天旋地转的想从床榻上坐起来,可惜几番挣扎都没能成功,只好毫无意识的将心中所想吐了出来。
可是,当一盏温热的茶递到自己嘴边的时候,司马玄猛的推开执盏的人趴到床沿吐了起来。
……
新婚第一日,荆陵侯要偕新妇去往庆徐王府敬新茶,但司马玄却没能醒过来。
夏日的天亮的早,凌晨时漏下来的雾气还没来得及凝结成露水,那些挑着担子走街窜巷的货郎方挑起担子,路边卖豆腐脑热包子的商贩刚摆出摊子,以及出早门的人刚走上大街,老远就看见了庆徐王府的侍卫队骑着高头大马呼啦啦跑了过去。
长街上街宽路净,二三十匹骏马驰骋而过,竟然没能扬起丝毫的灰尘。
荆陵侯府:
因为昨夜天太晚而没来得及回将军府的魏靖亭两口子都已经赶了过来,魏靖亭沉着脸站在安和居的廊下,常年稳重的面容始终透着几分如临大敌的紧张。
司马英满头是汗的在丈夫旁边踱步子,在不知道踱到第几圈的时候,司马修握着马鞭冲了进来,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拎着宿醉的司马昆。
“爹,爹您怎么来了?!”司马英疾步从廊下冲过来,顺带还扶了一下差点被父亲司马修扔到地上的四弟弟,并抬手帮这孩子拢了一下掉下肩膀的外披。
司马修干脆松开左手里拎着的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小儿子,右手向后一抛,随意将襄宝乌金马鞭扔给了后头的副将何统。
“你二弟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马修大步往安和居的明堂走,边抬手免了大女婿魏靖亭的揖礼,边问身侧跟上来的女儿司马英到:“可弄清楚了原因?那个那个,荀……”
司马修已经走进了宽敞明亮的明堂里,一时想起来自己不知道荀老头家姑娘的名字,老头儿干脆大马金刀的往椅子里一坐,沉声问:“我那个儿媳妇呢?”
“……”随后跟进来的魏靖亭从丫鬟手里接过来茶盏,一声不吭的的分别给岳父和夫人放到手边。
“媛……原本是在的,”司马英差点秃噜嘴,连忙改口到:“怀英小叔叔在次间里头,二弟媳守着呢。”
司马修端起茶盏,遮掩似的吃下一大口茶,手指的指尖几不可察的微微发抖,他顿了一下,问:“知,知道是何原因么?”
魏靖亭扶了一把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的,还没能从宿醉中彻底懵过劲儿的小舅子司马元祉,才接下司马修的问题,放低了低沉的声音道:“方才透出口风,说是……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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