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就不做声了。
“杜兰姐,你不是会开车吗?”林未眠想起来,她经常开车带她母亲出去购物,抢上去抓住她的两只胳膊,“你会的呀。”
杜兰左右看看她那两只手,缓缓地说:“会倒是会。”
“你带我去!”
车子的发动机轰隆隆作响,杜兰甚至还俯身过来,微笑着替她系了安全带。
——所以说车祸全是她自找。
葛淑贞挽着她到了楼下,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赞叹道:“真像你爸,长得好,尤其是这高挺的鼻梁,看着就有气节。”
林未眠抿嘴笑笑,并不答话。出了住院大楼的大门,胡米指指侧边停的一辆小车,说:“我去把车开过来。”
葛淑贞便挽着她,站定了,细细打量,忽然眼睛里有了层蒙蒙的泪雾,叹道:“那年…我本来也怀了你爸一个孩子……要是生下来,兴许也像她爸,也有你这样的眼睛,你这样的鼻子——也有你这么美。”
林未眠有点震惊,这件事她从没听任何人说起过,因而慢慢地问:“是,是我和杜兰出事那年吗?”
葛淑贞点点头,眼里的湿意更明显了,“也是我福薄。看到你,我就想到那孩子。”
林未眠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她在这方面一向就迟钝得很,一不小心说错话可能还会起反作用,在对方的伤口上撒盐,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待胡米将车开到近前,方才扭头说了一句:“阿姨,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多保重,我爸爸也拜托你多费心。”
葛淑贞也察觉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擦了擦眼角,“嗳”了一声,笑道:“你也多珍重,好好学习,有空来玩。”
坐上副驾驶的时候林未眠想,其实她算特别没心没肺的那种人,但凡细腻敏感一点的,出过那样大的事情,只怕连车都不敢坐了。细细算起来,也许是见鬼这件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有了新的烦恼,无暇反复咂摸事故的细节,反而在心理上痊愈得比较快。
“先去找小东家。”胡米忽然说话。
林未眠看他一眼,没想到胡米会说出“小东家”这样俏皮的词汇,不过也只怔愣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不去找她。我直接走。麻烦你送我去车站。”
胡米看向她:“林小姐,你走了我怎么和她交代?”
换作平时,林未眠已经炸了,可能要说“本大爷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她算老几,管得着么。”或是跳下车来,宁愿去坐公交。但是今天她内心寂灭,没有力气闹,想了一想,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手机,朝小胡摇了一摇,“这样吧,我给她打个电话,说清楚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要走。”
胡米点点头,并不发动汽车引擎,说:“林小姐请。”
林未眠心里是叹服的,着手拨电话。
整个办公室的亮度调到了最暗,华市的区域经理正图文并茂地讲述最新商区的开发方案,谢佳期坐在末席倾听,侧边的手机屏幕忽而亮了亮,她微微瞥了一眼,拿了手机,步履轻盈地起身推门出去,接起电话:“喂。”
林未眠的声音:“谢佳期。”
“是我。”佳期在这边点头。
“我回去了。”
“回去?”佳期抬脚走了两步,这幢楼是H型的,她站在连接南北两部分的狭长走廊上,下方是喷泉池和大理石雕塑以及绿化,花圃里的蟹忌惮地盛放,黄灿灿的,随风微微摇动。
“我先回学校了。”声波一浪一浪地传过来,有点失真,“你好好见习。对了,你别怪胡特助,是我坚持要走的。”
谢佳期垂着睫毛,没有则声。
“就这样,不打扰你了。”
对面爽快地噗嘟一声挂了线。
佳期在这边,把头抵在玉白的花岗岩廊柱上,冰冰凉的感觉沁入肌理,她垂眸看着下边的秋景,待了半晌,转身回了会议室。
散会之后,她推门出来,只见小胡等在外边,面色是漠然的,只徐徐鞠了一躬,“大小姐。”
佳期没有停留,脊背挺得笔直地往谢沐的办公室走。进去刚在椅子上坐好,胡米就跟进来了。
两人对视两秒,胡特助就说:“没有发生大小姐担心的事情。”
佳期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期间林小姐上洗手间,杜小姐也跟着进去了,”胡特助面色与她相同,“除此以外她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
美东虽说喜欢满世界乱跑,但是这种各个地方人挤人的黄金周,她反而都在家躺着——也因为今年和Joyce闹得不愉快,彼此不能臣服,没有冶游的心情。
前两天听阮安南说顾阿姨和谢叔叔带着佳树去欧洲游,其中却没有林未眠和谢佳期,再一打听,得知她俩都去了隔壁市,顿时狼血沸腾,兴致勃勃发微信骚扰林未眠,一会儿问“亲了没有”,一会儿是“佳期是不是带你去她爸爸向她妈妈求婚的那所房子了?”一会儿又是“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妈蛋理我一下啊”“有同性没人性”“见色忘友”“诅咒你被谢佳期攻得起不来床”……后面几乎全部都是抱怨。
所以接到林未眠的电话说她回来了,还是一个人回的,阮美东顿时就炸了锅,“谢佳期呢?到手了就不珍惜了?你看我不……不对,她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你,你始乱终弃,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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