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不动声色坐在她身侧望着她,目光一瞬不瞬的。
寝室门没关,走廊上熙熙攘攘往来交谈的女生颇多。她们这间寝室在四楼,班上其他女生则悉数住在三楼,因而过往的虽多,却都不是本班的人。有人认识谢佳期,和小伙伴说一声“哇,谢佳期诶”,随即娇羞地遁走。
林未眠伸长了脖子去望,走廊上光线幽暗,室内敞亮,敌在暗我在明,不等她看清人已经不见了,林未眠失望地切了一声,脖子收回来时,目光与谢佳期的视线胶着在了一起。
“……”
“……”
门外的嘈杂越发衬出屋子内的安静。林未眠咳嗽一声,低头把冰激凌盒子的盖子盖上,放在一旁的窗台上,不吃了。她起身将宿舍门关上,两手交叠垫在身后,背靠着门,抿了抿艳色的双唇,缓缓叫:“佳期。”
谢佳期等着她。
林未眠酝酿了会儿,她发现这种事情要一本正经地说,措辞真难。她歪着头憋了半晌,除了把脸憋红了,愣是没说出半个字。忽而啪地一声,头顶的灯灭了,屋子内漆黑一片,只有阳台上的窗户映照着远方的城市灯火。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因为还不到熄灯时间,而有的人恰好洗漱到一半,摸瞎了。
林未眠干脆闭上眼,硬着头皮说:“佳期。”
“嗯。”
甜食吃的时候滋味顶美,过后嘴里却一阵阵发酸,牙都要倒了。林未眠依旧闭着眼睛,“我不能带坏你。”
“带坏。”佳期干巴巴地重复。
“阿姨会伤心的。我不想她伤心。”
佳期没说话。
“你回家去。”
“我们,恢复君子之交。”
“……”林未眠之前的设想中,有好多好多可以和谢佳期解释,比如顾阿姨谢叔叔对她的寄望,恋爱会影响学习,比如两个人的性格并不匹配,比如比如。可惜临场发挥,才发现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又苦又涩,每说出一个字,就越发磨钝了她的口齿,越往后说越艰难了。她下一句卡在嗓子眼,开口之前,头顶的灯忽而又亮了,室内通明,周遭发出欢呼声,还是方才骂骂咧咧那同一拨人。
林未眠发现佳期的脸越发地白了,但是表情却称得上是在微笑,她走过来,低头凝视她,“林未眠,你喜欢我吗?”
林未眠两眼酸胀,视线先是变得模糊旋即又比先更为清晰,想要借故逃避的想法又漫上脑海,可是不行的,说好了不能欺骗佳期的感情,不能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咬了咬下嘴唇,“…不。”
佳期脸上还是那个微笑。
灯倏忽又灭。这次是真的到了断电的时间。今天晚上,它再也不会亮了。
林未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洗漱的。只记得她铺开被子要睡时,听见谢佳期说:“被子是潮的,来这睡。”
林未眠闷不吭声,站着不动。
佳期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怕我么?”
她这样说了,为了表示信任,林未眠也得过去。两人在温暖的被窝里并排躺躺好。佳期似乎对于方才的交谈并没有什么感想,半晌说:“这被子留给你。”
“啊。”林未眠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之处。
她把所有人的感受都放在了心上,唯独践踏起佳期的心意来,是毫不手软的。
为着这个发现,她抱着头,翻身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去,枕头上不一会儿就变得热烘烘湿漉漉的。
次日放学,佳期就回家去了。徐伟良也忽然心血来潮,一鼓作气给大家排了新的位子。因为隔壁班早恋的情况泛滥成灾,细细推究了去,一大半都是同桌之间发生的恋情,徐伟良在办公室笑傲:“我班全都是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就不存在这样的顾虑。”因此受到了同事们的群嘲:“徐老师竟如此天真。”被科普了纯真的同性之爱后,老徐忡然变色,所以才有了这次釜底抽薪式的重新排位。大家都一张小桌子独立成一桌。
佳期和未眠两个都依旧是最后一排,只不过,佳期靠最里边那堵墙,林未眠则坐在后门那里,中间隔了七个小组。
这个变化让林未眠松了一口气,最近两个人之间的高气压快要把她逼疯。离佳期远一点,佳期应该也比较好过。转眼差不多过了一月,又一轮月考,考完那天下午有半天假,林未眠正站在那里整理抽屉,里头横七竖八塞着各种书本资料。佳期忽然过来了,今天天冷,她穿着件笔挺的英伦风大衣,蹬过膝靴,气场越发呈碾压之势。她也没有别的话,只问:“晚上回家么?”
林未眠脸上没来由火辣辣的,手上一本书也拿不稳,摇头说:“我有约了。”
佳期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座位,提了书包从前门出去了。
不多时,佳树的电话来了,“眠姐,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记得吗?晚上回家一趟哈。”
读书读到不知今夕何年,林未眠噘着嘴翻了翻日?历,整个人一愣,慢慢坐下了,在座位上怔怔地发起呆来。
窗户上笃笃笃的几声,隔壁班的一个男生站在那里,见她抬头望时,扬扬眉毛,咧嘴而笑。
起先说有约其实是林未眠胡诌的,但这下倒是真的有约了。
男生约到她很兴奋,因为传闻中林未眠的性格很难搞,自来炸着胆子上去搭讪的,只有碰钉子的,没有讨到便宜的。她的兴趣也很难以捉摸——乾明搓着双手说:“喜欢看拳击比赛的女孩子真的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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