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的过来了。”杜兰先开口,声音苍冷如青苔,“你既怀疑我是蓄意谋杀,怎么还敢来,你就不怕我设计再杀你一次?”
“你现在打不过我。”林未眠漠然地说。
杜兰淡淡地笑了笑,“想必是你那没点成算的娘告诉你的。”
“顾阿姨当天被人骚扰,手机打到停机断电,所以才接不通。车辙是径直驶进湖里去的。有没有那辆岔道上的货车,当天我们的结局都一样。那就是连人带车一并掉进湖里。”林未眠双手紧紧抓住衣兜的里子,咬了咬下嘴唇,“你替我系安全带,当时的那个笑,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别有深意,你是不是想说,系不系都无所谓,都要死,临了,却还要装模作样,所以觉得好笑……”
杜兰不做声,脸上带着玩味望着她,像是在赏鉴一件艺术品,目光是带着温度的,比之先前两次,要有人情味得多。
林未眠见她不说话,又有些怒从心起,“你不是说让我亲自过来,你就告诉我真相吗。”
“那就是你们所谓的证据?”杜兰笑了,“我说是你们脑洞大开的产物,也并无不妥吧?”
林未眠点头,“是这样,时过境迁,许多事情也已经不好查证。所以,”她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她身前,“我来问你,你亲口告诉我。”
“你信我的话?”杜兰眼睛眯了一眯。
林未眠耸耸肩,“我想暂时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杜兰站起身,走到窗边,开了窗,冷风不留余地地灌进来,让林未眠打了个哆嗦,窗边人旋即关上了窗,款款转身,背靠着窗棱,身上的米白色大衣绣着几枝百合花,极具神魂的绣工,倒像能闻见幽香一般。
林未眠耐着性子等她酝酿,不急不躁。
“系上更好。”杜兰开口却是四个字。
林未眠还愣了一下,只听杜兰接着又用压得极低的语调说:“系好了,就更难逃出来。和我一起埋葬在湖底的把握更大。”
林未眠心里突突地一跳,没想到她承认得这样爽快。握着狂跳的心口,往后退了两步,背靠着那扇漆得黄澄澄的木大门,闻着那陈年木头微带腐朽的香气,隐约有点想要作呕。
“那天只能说一切都很巧合。”杜兰目光影沉沉的,语速很慢,像在说不相干的人的故事,“起初,来的其实只是一个推销电话,从你们晋城过来的。我忽然想看看,你到底有多紧张那个画册里的小女孩子。就开了一两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在林未眠的周身上下游移,懒懒散散的。
而林未眠也丝毫不惧,目光冷冷地回视着她。
“你一定不知道嫉妒的滋味吧?那真的是一种毒蛇一样的感情,能把人仅存的理智都蚕食殆尽。”杜兰目光幽暗,一步一步地往林未眠靠近,“我的母亲要和你的父亲有新的爱的结晶了。不出几个月,就会有一个鲜活的新生命来到这世界上,他们以后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而你和我,都是多余的。我们应该去死。可是你却浑然不知,你整天沉浸在那个破册子里,完全没有察觉自己渐渐已经成了废弃品,拖油瓶,占地方的外人。我带你一起消失,就能腾出地方来给他们相亲相爱,而你和我,也能永远相伴,在水底长眠,血肉被鱼类吞噬,只留下白皑皑的骨骼,像水仙花一样清灵洁净。”
林未眠真的干呕了一下,两手抵住身后的门。
杜兰走近前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大拇指在她冰冷的面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林未眠浑身僵住,敲门声恰巧响起,接着葛淑贞的声音隔着门问:“小眠,你是要喝牛奶还是热巧克力?”
杜兰代答:“她什么都不要。”
林未眠想说话,却直觉嗓子眼堵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听到脚步声远去,她周身的血液也以一种退潮的势态从头顶撤下来,整个头和脸热了又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杜兰的眼神甚至是哀伤的,“我和你为什么没有死呢。不止没死。连你也被人带走了。那可恶的坏女人。”
“我的手不能拉琴了啊。”她的声音颤抖着,“现在得知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只怕,要立刻奔向谢佳期的怀抱了吧?嗯?”
“不如……”
林未眠在她的手滑向自己脖子的时候,忽然惊醒,劈手推得她往后几个踉跄。
杜兰磕到了身后桌子的尖角,疼得了一声,皱着眉。
“疼吗?”林未眠愤愤地,“你这个懦夫。你甚至怕疼。可是你却声称自己敢去死。不,你不敢。你只是拉了一个垫背的人,感到由衷的高兴。你只是个寂寞的可怜虫而已。你寂寞,却不去结交朋友,只讨厌有寄托的人,要拉着她一起死,这算什么?你问过我的意见吗,我的生命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
杜兰就势坐在那桌面上,眉眼青郁郁的,泛着淡淡的水光。
“我录音了。”林未眠掏出手机,朝她晃一晃,“你那时候生病,身不由己,我不怪你,但是现在你已经痊愈,你也改了行,你在新的行业有很好的前景。假如你以后,再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到我妈,或者是我,或者是谢佳期身边兴风作浪,我就把这个捅给警察。你至少会很麻烦。希望你不要自找麻烦。”
林未眠说完就打开了门,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令人窒息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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