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自己做对了什么,但毕竟还是庆幸。
“林未眠。”语文老师唤醒了她。
她扭过头来。
“你翻译一下课文第一段。”
从需要背诵的古文开始教起,这样一整个学期都可以用来反复背诵。所以他们现在是古文单元。正学苏轼的《前赤壁赋》。
“我不会。”林未眠起身,背着双手答道。
“抬杠?”徐伟良将粉笔扔进盒子里边。拍拍双手。
林未眠摇头,“没杠。我真不会。”
“汉字你不认识?”徐伟良强压怒火。
林未眠摇头:“认识,但是它们凑一块儿就不认识啦。”
班上人发出几声窃笑。
天热,徐伟良火气有点大,书本往讲桌上重重一放:“凑一块不认识就更要好好听课,看着外面是要看出一朵花来?”
林未眠点头:“好的。”
“你给我出去!”老徐是真的气着了。
谢佳期见她真要走,一把拉回来按在座位上。自己站起来,“徐老师。我试试可以吗。”
“好,佳期同学。你来你来。”
这个时候的徐老师,脸才叫笑成一朵喇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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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未眠凉凉地微笑,按照她自己的气性,原本是一定要出去罚站的。然而谢佳期的爪子还搭在她头顶,周遭几个同学都在笑,尤其前排的尤小可还回过头来仔细看她表情。
要是这个时候她跑了出去,那就是技不如人不说,还气量狭窄,恼羞成怒。
所以憋着一肚子的气,一个上午都没离开座位。
中饭是从家里带来的饭盒子。五色饭很漂亮,看着有食欲。但她因为感冒初愈,没什么胃口,只挑了配菜里的蔬菜来吃。
吃完了,她翻开书。原本有些侥幸,如果见鬼的毛病不治自愈了,那阅读障碍会不会也好了啊?
但她看了两分钟就绝望了,啪嗒合上书。颓然倒在臂弯里,目光碰上谢佳期看她的两道视线,战斗力又爆表了,坐起身来大无畏地与她对视,“看什么看?”
谢佳期欲言又止,半晌还是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能怎么,我好得很。”林未眠倔驴似的,“你少管我。”
说着起身去洗手间。
前边一年常跟美东一起结伴去,因为阮美东总三不五时要去补个妆。现在就独自去。
她现在所在的高二理科一的教室与洗手间之间还隔了四个班。她走到半路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脊背有种寒气逼人的感觉。她嘶了一声,款款往洗手间走。里边一切正常,三三两两结伴来洗手的女孩子们嬉笑打闹。林未眠进了其中一个隔间,门还没关好,人先冻僵了。她如堕冰窖地看着那个额头描花钿,艳丽得犹如画皮一般的妖娆女人——低头看看,不,妖娆女鬼。
林未眠见她有要开口的意思,手忙脚乱打开门,“打扰了,这、这里让给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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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足狂奔时,她还看清走廊上也站了几个浮游灵体,顿时抱着脑袋没命似的奔回教室,耳畔呼啸而过白色的风。
慌乱间她进错了班,那讲台上还坐着个几年前去世的退休老校长,目光森森地朝她看了一眼。
她捂住嘴才没尖叫出声,倒退着奔出,火速回到理科一班,鸵鸟状将脑袋埋进臂弯里。
“……”谢佳期在三米开外看着她。
林未眠抬头看看,走廊上已经跟过来好几个漂浮生物,她要尖叫的瞬间,额头落下凉凉的触感。
与此同时,窗外那些异常可怕的灵体都瞬间退散了。
谢佳期试探性地给她测了测体表温度,“又发烧了么。”
明明也没有。
“……”瞬间安然静好的周遭美得像是一场梦。林未眠甚至都忘了将覆在额上那只手拍掉。带着几分灼热的皮肤贪恋着那指尖的清凉。
——这怎么回事?
开始上物理课时她写了一张纸条给谢佳期:你信不信鬼神?
谢佳期其实也没咋听课,拿笔在刷题,收到纸条顿了一秒,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打量智力障碍。
林未眠瞬间恼羞成怒,伸手擒住纸条,想将它撤回来,但谢佳期又不让,反而刷刷写了两个字。
纸条再递回来时林未眠垂着头没说话。
答案是预料之中的“不信。”
其实没什么好问的。前不久谢佳期的佳作范文就贴在楼下的宣传栏内。洋洋洒洒的一篇满分议论文。被她语文老师圈出来的引用句是“不问苍生问鬼神”。
只怕问她子不语怪力乱神之类的事情的,都会被她当成傻子吧。
但林未眠纠结的不是这个。两个人的字分开不觉得。放在一起,对比太强烈。完全就是云泥之别。
而她是那坨泥巴。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干部选举。林未眠觉得和自己没啥关系,就趴在座位上塞着耳机听音乐。每张选票她都画个叉弃权。
谢佳期的演讲是最短的,只有一句话,“这个学期想做大家的团支书。”然后她就当选了。
班长是个一米九体重二百多斤的小巨人,和林未眠还是一个姓,叫林泉。
其他班委也个个儿都像正当花期的花儿一样,开得十分灿烂。
对比座位上气场几乎灰色的某眠来说,真真的“我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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