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还只是林未眠一天乌龙的开始。
两人忙进忙出收拾屋子,幸而只有三间房,到了十点钟光景,整座屋子焕然一新。两个人累得瘫靠在同一张椅子内休息。佳期要站起来,林未眠就按着她,有气无力问:“去哪?”
佳期说:“给老婆做饭。”
林未眠自己站起来,一手按着她的肩,伸出一根食指告诫说:“你不许动,让我来,你指导一下就可以了。”
佳期眨眨眼。
这屋子里的炉子也是十几年前那种老式的,林未眠为了生炉子,从隔壁家借了个吹火筒来,鼓着腮帮子对着炉子里边呼呼地吹气,吹得火“轰——”地一声燃了,才将那古铜色的竹筒子拿下来,嘴周围印了一个黑圈。佳期在对面坐着,看得抿嘴而笑,也不去提醒她,就让她戴着那个小小的嘴箍忙着。林未眠本来一直关切着锅子里的东西,偶然抬眼见了她在那里笑,瞪着她怒道:“笑什么笑。”
佳期摇头:“笑我太太是天下第一好的老婆。”
林未眠脸色一白,赶忙低头,照料她的青菜鸡蛋粥。
然而厨艺这种东西,并不会随着点的改变就发生质的飞跃。端上桌的食物,还是糊的糊,咸的咸。尤其是烧柴火煮东西,糊了以后还有股呛鼻子的烟火气。林未眠自己都觉得难吃吐了,佳期却吃得很认真,一勺一勺都吃完了,脸上是很愉快的神气。饭后,两个人来到屋子外头的压水机那里洗碗。那陈旧的猩红的老式机器,小时候林未眠来了,最喜欢站在那里给周遭的邻居压水,一个接一个压上半小时,人家笑着和她道谢,偶尔塞给她几块糖。
林未眠把这项自己最喜爱的活计让给佳期,自己却蹲在地下,把碗都洗干净。佳期一直笑,等她将碗洗完了,才在她身边蹲下,拿出一条小手帕,替她将嘴上那一圈漆黑的小胡子抹掉。林未眠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还以为佳期是嫌弃她吃了饭不擦嘴。
两人忙活清楚,已经到了临近中午,手拉着手去很远的市集上买菜。
林未眠杀价非常狠。
因为是那种自由集市,不明码标价的,多少价钱都是听老板随口说,而且也是可以商量的。佳期每每都要直接掏钱,或是扫支付码,林未眠拦着,一口气说出一个吓人的数目来。佳期愣愣的,觉得女朋友太过分了,竟削了人家五分之三的价。更惊奇的是,老板用一口塑料普通话表达了自己多么吃亏以后,把东西卖给了女朋友。并且不止一家这样,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买到手的。
两人满载而归,刚进屋,林未眠就被抱住了。佳期低下头,给了她一个绵长细致的热吻。林未眠被亲得脸红红的,低声责备她:“你干嘛啊,门也没关,我手里还提着东西呢。”
佳期又亲了她一下,轻声说:“谢谢老婆。”
林未眠莫名其妙。后来谢氏集团易主,诸多合作方以为老谢总是老姜,新上任的小谢总是个雏鸟,脸嫩,应当很好欺负。谁知道小谢总手段更辣,谈任何项目,上来就杀价,总要杀掉五分之三左右,最后还绕得人心甘情愿跟她签了约,回去大呼中蛊。
当时林未眠自然不知道谢佳期和她偷师了,着手收拾晚上的菜肴。到了这一天,她才知道,日常琐碎是很折磨人的。某部经典影视剧里有句台词,竭尽全力也只不过完成了普通生活。把佳期拐到这个地方来,只是收拾屋子,整理床铺,外加做了两顿饭,时间就临近夜晚了。可不就是,只完成了普通生活。但是这样天长日久地消磨下去,她其实是很愿意的。
傍晚两人本来打算出门散步,可惜忽然下起了雨,两人被困在家中。晚些用毯子搭着,佳期从后边半抱着她,手上拿着本书,给她念睡前故事。灯不够亮,是那种老式的白炽灯,灯光黄黄的,林未眠怕佳期伤眼睛,一时又来不及换个瓦数大点的,她因此把屋里所有的镜子都找了来,放在那灯下照着反光,说不上效果拔群吧,也还是明亮得多了。读了会儿故事,有几只蚊子嗡嗡地过来盘桓。林未眠就下床去点蚊香。她蹲在那里,洗过又擦干的柔顺的黑发披在背上,像一袭瀑布。
佳期看得目不转睛,心里响起叮叮当当的风铃声。
林未眠洗了手回来,佳期就不肯再念故事了,抱着她,轻声问可不可以早点睡觉。
两人熄了灯躺下,佳期还没有开始行动,林未眠倒已经够上来亲吻她了。亲了会儿,林未眠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止一切动作,用她带一点清冷尾音的独特嗓音问:“谢佳期,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佳期声音很平静:“我也不活了。”
林未眠听了,伏在她身上打了两个寒战。佳期将她从身上掀下来,纵身欺上去,似乎是为了惩罚她做这样一种恐怖的假设似的,十分暴虐地亲她。
两人吻得难解难分,这一次佳期不打算中途停下来了。某种意义上来讲,林未眠是那种格外脆弱的体质,一开始她也在积极对佳期进攻,但是佳期触到了她的死穴——她轻轻吻了几下她的脖子根儿,林未眠顿时化作一汪春水,所有的攻击力掉到零下,只能躺着细细地抽气。窗子是开着的,钉着几层暗绿的窗纱,夏季的风带着点淡盐味从那纱窗吹拂进来,明明是凉爽的夜风,却将屋内的温度拔高了好几度,两个人都热得失去了自我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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